一从魂散马嵬坡 欧阳修《浪淘沙·五岭麦秋残》赏析
□吴恒
浪淘沙【1】·五岭麦秋残
【宋】·欧阳修【2】
五岭【3】麦秋残，荔子初丹。绛纱囊里水晶丸。可惜天教生处远，不近长安。
往事忆开元【4】，妃子【5】偏怜。一从魂散马嵬坡【6】，只有红尘【7】无驿使，满眼骊山【8】。
注释：
【1】浪淘沙：词牌名，原为唐教坊曲，多作激越凄壮之音。又名《卖花声》。
【2】欧阳修（1007—1072）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中进士，先后在中央和地方任职，历任知制诰、翰林学士、参知政事、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等。谥文忠。
【3】五岭：指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这里指代产荔枝的岭南或西蜀地区。麦秋，指初夏。
【4】开元：代指天宝年间。
【5】妃子：指唐玄宗的贵妃杨玉环。
【6】马嵬坡：即马嵬驿，因晋代名将马嵬曾在此筑城而得名，在今兴平市西。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次年7月15日，唐玄宗携杨贵妃西逃，至马嵬驿，随行将士处死宰相杨国忠，并强迫玄宗赐杨玉环自尽。
【7】红尘：化用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红尘指为了保持荔枝的新鲜，从岭南往长安运输荔枝的驿马，快马加鞭，一路飞奔，尘土飞扬。
【8】骊山：秦岭北侧山脉的一支，风景秀丽。唐玄宗在此建华清宫，因有温泉，又称华清池。
赏析：
这是一首咏史词。词的上阕，从荔枝生长的地点和成熟的季节写起。作者遥想在距离长安遥远的岭南地区，初夏时节，高高挂在枝头的荔枝刚刚泛起绯红色，即将成熟。接着写人们在剥食荔枝过程中的所见所感，剥开一粒一粒的荔枝，好像绛红色的绢纱包裹着玲珑剔透的水晶珠丸。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活色生香的图画，也勾起人们对新鲜荔枝的色、形、味的记忆，让人有满口生津之感。
接着笔锋一转，承接首句，专从荔枝产地的遥远托讽致慨。这么美味的鲜果，却不生在本地。这里好像模拟唐玄宗的口吻，描摹了当时唐明皇惋惜遗憾的心理，又像是作者意味悠长的讽刺，笔意灵动。在唐玄宗的心里，是惋惜荔枝生长偏远之地，不能立即赐给心爱的贵妃；从诗人的心灵里，又隐藏着对天不遂人愿，偏偏和玄宗、贵妃作对的揶揄，同时为下阙写“马嵬之变”埋下伏笔。
词的下阙，以“往事忆开元”引出杨贵妃爱吃荔枝的典故。一笔带过。紧接着点出马嵬之变，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命运剧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至此，意犹未尽，又化用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中的“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之意，补叙了当年驰驿传送荔枝的劳民之举，说明了马嵬之变的必然。进而又收拢思绪，抒发眼前的所见所感。热闹的驿站上依旧喧闹，而杨贵妃早已魂散马嵬坡。如今站在长安眺望骊山晚照，遥想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在华清池享乐的故事，引发了人们多少感慨。全篇在“满目骊山”中把讽刺的意味推向高潮。
作者对帝王淫侈享乐、乱政误国的历史教训不直接说出，而用“有”“无”的开合相应与“满眼骊山”的景象隐隐透露，深刻隽永，耐人寻味。 （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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