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的背影
胡友兵多年前的炎夏,我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探亲之旅。汽车一过涝峪口,闻着熟悉的关中平原气息,眼中骄阳、绿树、玉米地就格外亲切,想到马上就返回到了日夜思念的父母身边,心情竟也好了许多。
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此时的故乡,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阳光毒辣,风很少,知了正扯着嗓子嚎叫,置身在烈日下就像在蒸笼里一般。才走了几分钟,我已经汗流浃背。
走到邻村的一个路口,抬头的一瞬,我猛然发现路边一家村民的三层楼顶上有个熟悉的背影。烈日下,他头上顶着一块湿毛巾,后背湿透,正佝偻着腰和工友卸楼板。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让我一下子就感知到他就是我的父亲。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只觉得心在滴血。我不敢看,也不忍心看,泪水顿时矇了双眼,只是强抑着不哭出声来。父亲也发现了我,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挥手让我赶紧走。
我怕父亲分心,便急急往家里走。短短十几分钟的路,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回到家,母亲看到我红肿的眼睛,问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让她知道,只好说是路上砂子迷了眼睛。
陪母亲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墙上的挂历每个日期上都划着对号,从“五一”过后三个多月只有一天是空白。
“那是你爸出工的记录。你走后这几个月,你爸一天没停地干活,叫他歇几天,可他从来都不听,只有那天你奶奶病了才耽搁了一天。”见我盯着那些对号,母亲随口说。
母亲说得很轻松,可我听得心如针扎。由于长期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父亲身患多种疾病,他的右手已经不能攥紧。我和母亲多次劝他不要去干活了,赶紧去医院检查治疗,但父亲总是说自己的病自己清楚,过一段时间再说。我参加工作后,每次问起父亲的情况,他总是说检查过了没啥毛病,并且一直说已经不出去干活了。
“我爸不是说再不去干活吗?这样做让别人怎么看我?不是让我难堪吗?”我生气地说。
“你爸是说你一参加工作他就不干了,他也确实不想再干了。可他干活不偷懒,包工头都愿意找他,他一提说不干了,包工头就待在咱家不走。你爸他天生就是受苦的命,一不干活他浑身都疼。还有,他想趁还能干的时候挣一点,多给你一点帮衬。你爸还算年轻的,和他一起干活的还有七十多岁的……”母亲说着眼里也闪着泪花。
晚上7点多,父亲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接过父亲扛在肩上的铁锨,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这把铁锨是小时候父亲带我到武功镇赶会时精心挑选买的。原先白净的松木锨把由于汗水的长期浸染,颜色油亮,锨头明显比以前小多了。
吃过晚饭,想着父亲的毛巾用了一天可能脏了,我便把毛巾拿过来清洗,结果稍一用力,毛巾便烂了一块。看着这被汗水泡烂的毛巾和被汗水浸染的铁锨,我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爸,我和媳妇都有工作,咱们家现在也不缺啥,你钱不够花了我们给你,你就不要再出去干活了。看到你没日没夜操劳,我心里难受……”我恳求父亲。
“你给我和你妈的钱,我都替你存着。趁现在还能干,我多挣点多攒点,免得以后我老了成了你们的负担。何况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每天人活得充实和踏实……”父亲激动地说,“人只有懒死的,没有累死的。你在单位上班,不要看别人咋样咋样,咱都要人前人后一个样,干啥都不要偷奸耍滑。要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干事,对得起自己那一份工资……”
很少与我交流的父亲,那晚竟然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夜深了,听着父亲如雷的鼾声,我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全是他烈日下辛苦劳作的背影。
从那以后,只要我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或者家里,无论冬夏,我都不愿也不敢用空调,因为我知道,当我坐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的时候,有无数的“父亲”正在严寒中在烈日下为家庭打拼。也是从那时起,每每遇到挫折和困难心灰意冷的时候,父亲烈日下的背影总会闪现在我的眼前,就像一个鞭子抽打我,逼着我擦干眼泪,坦然地面对困苦,踏踏实实做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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