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夫妇 及儿女的婚礼 □吴树民
辛亥革命的元老、民主革命的先驱、伟大的爱国诗人、一代书法大师于右任先生,一生创作诗词千余首,题字、题写对联万余件,编制的《标准草书千字文》深受海内外学人的欢迎。他和著名水利专家李仪祉、著名报人张季鸾被誉为“陕西三杰”,是那个时代里,最优秀的三秦儿女的代表。然而,于右任及其子女的婚姻,却鲜为人知。
两笼白菜办婚事
1898年,19岁的于右任在家乡三原受命办粥场舍饭济民。在吃舍饭的难民中,于右任发现,一个年轻姑娘,每天都要搀扶两个老太婆来粥场吃舍饭,她自己却不吃。姑娘虽说是一身粗布衣裳、身体瘦弱,但却显得聪明俊俏。每每相见,那姑娘都会深情地瞥上他一眼,然后含羞地低下头去。待两位老人吃完,又搀扶二老离去。
于右任感到很奇怪,便将此事告知伯母,经过打问得知,这个女子,是同住西关的老实本分的庄户人高焕章的三女高仲林。高焕章夫妇为人善良,看到两位骨瘦如柴的老太婆佝偻在自家院外的屋檐下,就请两位老人到家中暂住。但高家日子也很艰难,便只好让女儿高仲林搀扶两位老人去吃舍饭。姑娘生怕两位老人绊磕跌跤,便找来两块砖头让她们坐下,她自己拿上两只粗瓷碗,挤进蜂拥的人群去舀两碗稀粥。
于右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姑娘顿生敬意。伯母看于右任对姑娘有意,就央人前去求亲。高家觉得于右任有文化、人品好,而高仲林对于右任也是早有耳闻,当舍饭场相见,便已经心生倾慕。所以,见媒人上门提亲,她心里特别高兴,羞羞答答地对父母说:“全凭二老做主!”
亲事虽定,但适逢荒年,世事无常,两家便商议简朴办喜事。成亲这天,伯母让人买了两大笼白菜,高家差人送来20多斤豆腐和粉条,于家院落挤满了男女老少,亲朋吃的婚宴是大烩菜和窝窝头。吃的虽然朴素、简单,但大家齐夸奇才娶奇女,两笼白菜办大喜。
于右任、高仲林二人婚后感情很好,却也聚少离多。晚年的于右任,面容憔悴、白髯飘飘,他常常面对西北,面对大陆,思念家乡和结发妻子,有时甚至夜不能寐:“白头夫妇白头泪,亲见阿婆作艳装。”1961年3月中旬,于右任给一位老友写信说,“今年是我妻80岁寿辰,可惜我不在她身边,她的生日一定会很冷落,不会有人理睬她的。想到这点,我十分伤心。”周恩来得知于右任的夙愿后,专门派当时的全国政协副主席屈武(于右任女婿)等到西安为高仲林老人祝寿。祝寿的信件和照片辗转传到于右任的手中,于右任深为感动。他以诗词寄托情感,“夜夜梦中原,白首泪频滴”“昨夜梦入中原路,马首祥云照庶民”……
那些年,每当清晨,在西安书院门街关中书院旁、52号于家老宅门口,总能看到一位老妇人坐在石头上,面向东南,长时间地凝望,时而发出一声声长叹,她就是于右任的结发妻子高仲林。自从于右任离开,老人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丈夫:“不知他有没有人照顾,身体可好?”“捎去的布鞋合不合脚?都是按照老鞋样做的……”
四首诗给女儿做嫁妆
于右任和高仲林结为伉俪的一年后,得一女,乳名楞女,学名芝秀。女孩聪明伶俐,夫妇二人视其为掌上明珠。芝秀在三原渭北中学上学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活动。靖国军总指挥胡景翼和于右任二人经常会晤,商议国家大事。一次,见到在上海读书、假期回乡的芝秀已经出落得美丽动人,胡景翼就有意为其保媒择婿。一天,胡景翼约了刘守中、岳维峻、邓宝珊等人去见于右任,说:“我几个来给总司令说个女婿,这人就是屈武。”
屈武,是“五四”运动有名的学生领袖,在西安上学时,他便和同学一起高举“外抗强权,内除国贼”的横幅,游行示威。后被选为赴京请愿代表,见到总统徐世昌时,他慷慨陈词,“誓死收回青岛”“废除二十一条!”在揭露政府丧权辱国的罪行时,愤怒的屈武以头碰地,顿时鲜血满面。次日,全国各大报纸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屈武血溅总统府”的消息,其爱国精神受到全国人民的称颂。回陕后,屈武又和陈树屏、陈振荣发起了反对刘振华和陈树藩拖欠教师薪金的“罢教”“罢学”风潮,他因此被关押。刘振华和陈树藩密议,杀一儆百,平息学潮。得知消息,胡景翼、杨叔吉千方百计营救出了屈武,让其投奔三原靖国军。胡景翼很欣赏屈武的豪气和才华,于右任也很佩服屈武的勇敢正直和对靖国军的支持。
闻知胡景翼等人此行的目的后,于右任高兴地对胡景翼几人说:“屈武,奇士,奇才!不过,这事你们得问问仲林和芝秀!”
在胡景翼等人的撮合下,屈武和芝秀的婚事订了下来。于右任夫妇希望早日为爱女完婚,然而陕西干戈不止,战乱频繁。身为靖国军总司令的于右任忙于军务,无暇顾及,就请夫人送爱女赴京与屈武完婚。以于右任当时的地位和名气,本应为爱女筹备丰厚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做嫁妆,然而于右任就给女儿写了四首诗,作为陪嫁。其为:
内子高仲林送楞女入京成亲媵(ying)之以诗四首
一
春风苏百草,送尔出关门。
遇合从儿愿,追随念母恩。
家庭新创造,文学旧思存。
应念空山老,诗笺印血痕。
二
世人如问我,勉强说平安。
百战身将老,三年枕未干。
秦兵仍奋激,民党更艰难。
素蓄澄清愿,时危肯自宽。
三
海上攻书日,关中省父时。
岁饥兵不饱,女大嫁因迟。
多事添媒妁,无端累义师。
人性未可测,究竟有天知。
四
汝婿亦奇士,青年多美誉。
忧同屈正则,事类申包胥。
至理无贫贱,浮云有卷舒。
进修弃努力,嘉藕复谁如!
当时,正是靖国军遭遇挫折的严峻时刻。从这四首诗中,既可以看出于右任对女婿屈武的敬佩之情、对女儿女婿的勉励之意,也可以看出于右任对革命前途充满信心的乐观态度。
儿子婚礼礼金用于救灾
1929年8月,于右任长子于望德结婚,于右任一反平日办事低调的做派,到处发送请帖,还在上海著名的“一品香”大酒楼宴请亲朋好友。不少挚友私下悄悄议论:“于公这次是怎么啦?”
大婚仪式之后,宾客纷纷入席。刚刚坐定,于右任便招手请大家安定,他含泪讲述了陕西的旱灾惨状:田土龟裂,哀鸿遍野,连年颗粒无收,草根树皮都被饥饿的人们吃光了,不少人以观音土充饥;逃荒的日益增多,饿死的屡见不鲜,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食人的惨状;粮价飞涨,米粒如珍珠一般珍贵,原来七八个大洋一石的小麦竟涨到现大洋二十七块!在南京召开的相关会议上,有人硬说三秦无灾,于右任悲愤交加,痛哭流涕地为全陕饥民呼吁。然而,拨来的赈灾款少得可怜,偌大一个三原县才给了一千多元,杯水车薪啊!他说,“这次大办儿子婚事,就是要将所收礼金全部用作救灾善款。我代表陕西灾民致谢所有来宾。”此时,众挚友和亲朋才明白了于右任的苦心。
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夫人的寿金和孙儿满月过岁所得的礼金悉数捐出救灾。另外还购置粮食一百多石运回三原,在县城设置两处舍饭场救济灾民。灾荒年间,于右任陆续寄钱回乡,每次一千元、一千五百元、二千元不等,让秘书张文生亲手发放,并再三叮咛不要记账。于右任虽然吩咐他不要记账,但秘书张文生却不能不记!否则,那么多的钱款去向何以清楚?多年之后的一天夜里,张文生把五本厚厚的赈灾救济表册,呈给沉浸书中的于右任翻阅。夜深人静,于右任翻完表册,望着蜡台上的斑斑烛泪,他暗自叹息:这钱财原本就属于民众啊!
秘书又抱来斗口农场的收付账册,请于右任过目。于右任轻轻推开,手捋长髯,百感交集。斗口农场是他以祖遗田地上的百亩地作农场的基本耕地,修房屋、买牲畜、购农具、种麦棉、栽果树,一切设施务求能为农民起点示范作用。然而,却入不敷出,要想自营自养,只有扩大耕地。这使他伤透了脑筋:买吧,怕部下或别人抢买贫民的土地扩充自己,而让贫民失去生活的支柱,给国家和社会种下祸根;不买吧,农场不能自养,农场的工人就难以糊口。思忖再三,他决定先立遗嘱,后买土地,以免土地集中的隐患。这样,才把斗口农场的土地扩大到1200余亩……于右任问秘书:“遗嘱保存可好?”秘书打开三道黄铜锁,取出红绫包裹着的一卷纸,那是于右任亲笔书写的遗嘱原文:“余为改良农业,增加生产起见,因设斗口村农事试验场。所有田地,除祖遗外,皆用公平价钱购进。我去世后,农场不管有利无利,即行奉归公家,国有省有,临时定之,庶能发展为地方永远利益。以后于氏子孙愿归耕者,每家给以水地六亩,旱地十四亩,不自耕者勿与。右任中华民国二十三年三月。”这份遗嘱他曾请长安王尚玺刻石,立于农场第二办公室的前面。
突然,于右任驻足命令秘书:“这些救灾钱款表册和收据、借据,赶快烧掉,勿令我的子孙看见。”秘书像中了定身法似的一动不动。于右任催促道:“快去烧吧,免得子孙们将来讨债——他们应该自食其力!”秘书无奈,只好在园中点火,将账表本撕散,一一烧焚。望着焚烧的火花,于右任轻捋美髯,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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