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庙建校与兴学运动

西安晚报 2018-08-05 02:36 大字

由牛寺小学改建的华清东路小学

“第七分校,莫名其妙。

白天睡觉,晚上拆庙。

不要砖瓦,只要木料……”

上述顺口溜,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西安农村老百姓,讽刺王曲黄埔第七分校在乡下拆旧庙的事情。其实,此事的背景是当时的“庙产兴学运动”。

为什么要拆庙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黄埔第七分校在王曲初建时,附近城郊农村的很多破旧庙宇,都被七分校在夜晚拆除。他们在拆庙中,多是拆了庙顶,墙壁,神像未动,砖瓦留在原处,只将拆下来的木料运走。

那时,我们灞桥南牛寺村西南角的城隍庙、西北角的菩萨庙及我家门前的阎王庙都被拆毁了,村东北角的关帝庙和张家巷西头的火神庙没有拆。我们村周边的长春寺、梆子井的庙宇也没有拆。

第七分校拆庙事件,引起了父老乡亲强烈不满,街谈巷议,怨声载道,说第七分校瞎胡闹,本文开头的顺口溜就是当时的写照。当时,我只是六七岁的娃娃,也不知道第七分校拆庙的主要原因,只听大人说,七分校拆庙,把木料运回去给他们盖了校舍。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慢慢长大了,也了解到了许多历史的沿革和变迁。后来在抗战历史的调研中,弄清了第七分校拆庙的苦衷。当时,国内军阀辖据,一盘散沙,国体不统一,经济贫乏落后,加之抗战的消耗,国力显得更加贫乏,哪有足够的物资修建学校?在这种情况下,第七分校就以庙宇为基础,采取以“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拆了旧庙,换来新的校舍。

从表面看,拆旧庙不是一件好事;从长远而言,当时第七分校拆庙,却无形中引导和促进了西安很多乡村的兴学运动。

寺庙改建为学校

第七分校拆庙,引起社会的不满,各乡村纷纷起来和第七分校对着干——你拆庙,我保庙;为了保庙,就把庙改建为学校,这样你就没有理由拆了。

我们周边的很多学校,多是在第七分校拆庙的时候建立的。远处我无法统计,就我们附近的村庄来说,南牛寺、北牛寺、安邸、郭渠、官厅、阎家滩、梁家街、新市、曹堡子、李家堡、兴元头等村,都是从那个时期起,以庙改建学校的。

我们南牛寺村有三个巷子,郭家巷和张家巷归属梆子井社,王家巷归属长春寺(大寺庙)社。因而,郭、张两巷,只能将村东北角的关帝庙改建为学校,王家巷、北牛寺、安邸、郭渠村,将长春寺改建为学校。

在改建学校的过程中,我亲眼目睹了建学校的全过程。

那时候要建学校,只要“官人”和村民一起商量同意就行,没有过多繁杂的申请手续。经过选举,我们郭家巷和张家巷建校的董事长是张福善;王家巷修建学校的董事长是安永茂,官邸村的杨秀山、郭渠村的郭效骞、北牛寺的李广汉为董事。如今,这一带的人还流传着安永茂修学校的顺口溜:

“大寺庙,两头翘,中间坐个安永茂。安永茂,修学校,大人小孩都叫好。”

郭家巷在修学校时,将庙里东西两侧的“关平”、“周仓”神像,用大绳吊起,移至关帝像北墙两侧,将原来前墙一门两窗改建成单扇门和数个格子窗,在大殿的前厅两边打了约八丈长的围墙,围墙南修建一座大门。上边是半圆形,两边是如路灯的圆疙瘩,半圆下边有一两米长的横额,上书“南牛寺小学”五个大字。门楼两侧,各盖一间偏房,看门的毛老二住西间,东间作为水房。门楼两侧粉刷如雪,上有邀请本村在三原县承印《关中报》的“裕甡书局”经理张生元先生书写的“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大字。

进了校门,院子中间修了一条一米五宽的石子路,沿边用砖砌成三角形,直到后边课堂。院落东边栽有三丈高的旗杆,每天早晨学生在老师引领下列队举行升旗仪式,然后上早操。

初开学时,也没有条桌和板凳,让学生搬来自己家的方桌和长板凳上课。方桌四面,各坐两个,一桌可坐八个学生。

我们学生年龄悬殊,有七八岁的,还有十多岁的,甚至还有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统统都是一个班级,念的是一个课本。那时候,农村的女娃,家里绝大部分不让上学。自拆庙兴学之后,家长的认识就变了,认为娃上学比不上学好,有文化比没文化强,也就让自己的姑娘去上学了。

我们的老师郭文学,是个有文化的城里人,来南牛寺被招了上门女婿。

我们上学时,课程很简单,课本只有一本《国语》,一本《算术》。有时,老师也给我们教一些老书,像《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千字文》等,使学生不但从中学到文化知识,同时,在思想道德方面,受到启发,有所进步。

另外,老师要教学生会写毛笔字,学写毛笔字的形式,一是写大字,二是写小楷。写大字用的是《大字本》,老师给学生写“影格”,让学生照着“影格”写;写小字用的是《小字本》,照着书本的内容写。老师给学生写的“影格”,通俗易懂,有四句字的,也有五句字的,像五句字的“影格”写道:“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把“一”至“十”的数字写成诗,确实耐人寻味。我后来之所以能写毛笔字,和启蒙教育有很大的关系。

我在本村的关帝庙学校读了近二年书,后来就转到柳巷长安师范附属小学去上学了。

所建学校今何在

那时候所建的学校,据我所知,大部分延续至今还存在着。其中有些学校在历史的变革中,也就消失了。

前文所述,我的启蒙母校——我们村关帝庙学校,因学生都转移到其他学校,就停办了。新中国成立后,村里又在这里办起了“农民夜校”和“速成识字班”。

1958年,关帝庙学校被拆了,在我们二队马房院子盖起大队的仓库。关帝庙的那块地方成了西安农业机械厂副业养猪场。后来,土地分配到户,大队仓库无用就拆了,将拆下的木料拉到“梆子井”盖起了关帝庙大殿。翻过来倒过去,物归原主,这也符合自然发展的规律。

在长春寺所建的牛寺小学也算是寿命最长的一个学校。由于这所学校的地理位置处于浐灞三角洲中心,又是南牛寺、北牛寺、安邸村、郭渠村合办的,地方大,教室多,师资强,占着很多优势,所以就长期存在了下来。我记得很清楚,有几个抗战老兵,曾任这个学校的老师。我们村的张祥生、郭庆元,郭渠村的郭效广都在这个学校当过老师。

新中国成立后,牛寺小学被灞桥区教育局接管,成了公办学校,担负着道北八个村学生教育使命,一直办到现在。2017年秋,该校因拆迁,迁至东城大道梆子井西新址,更名为“华清东路小学”。

附近其他村的学校,命运不一。阎家滩村小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被拆除了。梁家街小学,在拆迁中消失。官厅村小学,本来也要拆,但在拆除中,上边又来了通知说:这所学校不但不能拆,还要扩大,要盖教学大楼。这是因为附近居民的孩子无处上学,上边可能采取的措施吧。

相关链接

庙产兴学运动

庙产兴学运动兴起于清末,盛行于民国时期,就是利用各地寺庙建筑、田地及财产等来兴办教育,包括提拨庙产、田产以补助学费,利用寺庙殿堂建筑作为校舍等。南京国民政府时期的庙产兴学运动既与清末以来社会思潮有关,同时也有其现实的原因,主要与南京政府推行普及教育过程中经费严重不足有直接关系。国民政府时期兴起过三次庙产兴学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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