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柿子鲜
贺小梅
“露脆秋梨白，霜寒柿子鲜”。深冬时节，咸阳大街小巷的水果摊上，火红的柿子格外诱人。柿子树是我国本土树种，已有一千多年的栽培历史。唐代大诗人刘禹锡写有《咏红柿子》诗，“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本因遗采掇，翻自保天年。”写的是高挂在枝头的红柿子，因为太高了的原因，人们采摘就把它遗忘了，在高高的枝头上，每日里伴随着晓星和夕阳，反而能自然成熟，以保天年。
“洲白芦花吐，园红柿叶稀。”芦花飘飞的时节，柿子成熟，品种繁多。从果实形状分，有长柿子、圆柿子、扁柿子、方柿子等等。以软熟前，又分为可以直接食用的甜柿子和必须人工加工才可以脱涩的涩柿子。
陕西省各地市盛产柿子，我在临潼品尝过甜如蜜的火晶柿子，在乾县吃过拳头大的水柿子，到富平尝过做柿饼的尖柿子。我的故乡在陕北南部，盛产小而扁的甜柿子和需要脱涩的四瓣大柿子。记得我小时候，提着篮子到县城集会的尾市上花一元钱就可以买一小筐甜柿子。把小红柿子泡在水盆里，等柿子被晶莹冰壳包裹，敲碎透亮外冰，捞出软乎乎的小红柿，一家人围着火炉慢慢吃。小红柿子汁多易破，母亲说柿子汁滴在衣服上很难洗。于是小心捏着柿子把儿，剥去薄皮，撮一口果汁，沁凉甘甜，简直叫人欲罢不能。但是，柿子不易消化，不宜多吃。吃剩的柿子，母亲将它搅在面粉中做成小圆饼，吃起来绵软如饴。
陕北的四瓣大柿子属涩柿子，需要脱涩才能吃。脱涩是个技术活，一种方法是烘，把苹果放入柿缸中，柿子会慢慢变甜，虽简单易行，但花费时间长。另一种方法是温，把柿子放入水缸或大瓷盆里，用温水浸泡24小时，温水脱涩后，柿子的颜色发亮，金灿灿的，肉质紧密，汁液多，味道甜。温柿子对水温控制要求很高，搞不好柿子颜色会发灰，味如嚼蜡，这就是把柿子温死了。
柿子浑身是宝。过去的冬天北方人习惯睡热炕，易胃热呃逆，咳嗽痰多，柿蒂有降逆下气、清热润肺，生津止渴，健脾化痰的功效，把柿蒂熬了喝见效快。柿树叶经过炮制，可治咳喘、肺气胀和各种内出血。
柿子好吃，但也有禁忌。柿子含有较多的鞣酸及果胶，空腹吃后它们会在胃酸的作用下形成大小不等的硬块。
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贫穷落后。记得1986年冬，我们去咸阳北部农村买柿子，来到一户农民家，地坑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进入窑洞，地上只有一个老箱柜，没有桌椅板凳。主人热情地邀请我们炕上坐，四五人便脱了鞋，围坐在只铺席子的热炕上，用粗布被子盖着双腿。主妇烧水做饭，烟熏火燎，连锅炕冒着水蒸气，一口小锅热油呛辣椒让人直打喷嚏。
谈好价格，女主人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紧锁的窑门，柿子堆在地上，几个小孩子冒出来站在门前，眼巴巴地朝里望着，女主人挑出几个塞给两个孙子让拿回屋里去吃。用眼睛剜一眼两个孙女说：“你俩就别吃了。”两个孙女扭了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前段时间，我去泾阳，有机会到市上某单位扶贫村，只见这里的地坑院作为危房已彻底废弃搬离，家家红门小院，窗明几净的砖瓦平房内整洁温馨，门前柿树红彤彤挂满枝头，与花草一起成为庭院一景。村民精神焕发，姑娘们穿着时尚。村外田野，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柿树树皮皲裂，树上繁星一样的柿子衬托着蓝天白云，招摇一群群鸟儿来啄食，时代真是变了，冬天市场上的水果品种让人目不暇接，柿子已不是稀罕物。 （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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