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多名士 未出其右者 汪氏集团文人圈中的杨奂本报记者 王长华

定西日报 2019-02-17 08:30 大字

金元之际,闻名陇右的汪氏军功集团,不仅以赫赫战功名扬于当时,还以崇儒重文而名播于后世。

杨奂所撰《总帅汪世显神道碑》中写道:汪世显“喜儒术,闻介然之善,应接无少倦罢。还自蜀,辇书数千百卷,而图画半之。”

也就是说,在戎马倥偬之际,汪世显雅好儒术的习惯一直坚持了下来。而且从蜀地南征归来,用车装载了图书数千百卷,这与当时蒙元军队中的一些高级将领只知掳掠财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汪氏集团的人际交往中,当朝著名的文人学士,几乎都是他们的座上客。并且,当汪氏家族中有人去世后,这些文人还应邀为其撰写了神道碑,如杨奂撰写了《总帅汪世显神道碑》;王鹗撰写了《总帅汪德臣神道碑》;商挺撰写了《中书左丞汪惟正神道碑》;姚燧撰写了《汪忠臣神道碑》等等。

因此,研究汪氏集团的文人朋友圈,不仅有助于更为全面地了解这个军功集团多层次的人际交往关系,还能从更为广阔的社会背景中,了解一个个历史人物所处的具体社会环境。

微服北渡不附权贵

杨奂,字焕然,乾州奉天(今陕西乾县)人。生于金世宗大定二十六年,卒于元宪宗五年,享年七十岁。

杨奂出生时,他的母亲曾经梦见房屋中东南方向有一束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旁边有一位神仙般的人物,手拿一管笔赠送给她,不久杨奂就出生了。杨奂的父亲认为,梦境中的现象是文明的象征,因此给儿子取名为奂,寓意为文采鲜明。虽然有几分奇异的因素,但从后来杨奂的成长经历和取得成就来看,还颇有几分真实。杨奂十一岁那年,母亲去世,他哀痛万分,甚至连面容都有点变了,即使是成年人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杨奂曾六赴科举,在金代,杨奂五举进士不第,于是写了一篇万言书,指陈时病,陈述对策,都是人人想说但却不敢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上奏朝廷,金国就灭亡了,他只能回归乡里,以教授几个学生为业。

金哀宗天兴元年(1232年),金国首都汴京被蒙古军队团团围困,大将崔立被任命为西面元帅。癸巳年(1233年),崔立杀了宰相,立梁王完颜承恪为监国,自称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和郑王。他以与蒙古军议和为名,搜刮金银,还把留守的梁王和留汴皇族送入蒙古军营,欲效法刘豫为傀儡皇帝。此后,崔立率领汴京军民投降了蒙古军队。

在这样混乱不堪的局势之下,杨奂为免遭不测,换了一身衣服,才得以北渡黄河,到了冠氏县,被元帅赵寿之延请到门下,以师友之礼待之。赵寿之的手下从京师送来书信,就共同邀请杨奂相聚而读,足见对其的信任。

山东东平人严实,在金元之际,也是闻名于时的名将。金末,严实应征入伍,初为百夫长。1214年因守长清城有功,被授予金长清尉。1218年任金长清令。1220年,在蒙古军南侵攻掠山东之际,严实率所部二府六州共30余万户投降蒙古,蒙古太师木华黎承制拜严实为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1225年,再会同蒙古军败宋大名忠义总管彭义斌,所属扩至54城。1230年,赴蒙古行宫觐见窝阔台汗,太宗赐以虎符,称严实为“真福人”。1234年,再至和林觐见,被授东平路行军万户。1240年卒,年59岁。严实去世的消息传开后,远近悲悼,经月有余。1261年,被追封为鲁国公,谥曰“武惠”。

这样一位当朝重臣,其权势和声望,可想而知。

严实早就听闻过杨奂的大名,多次通过别人询问他的行迹、出处,但杨奂始终没有拜见过他。

书生理财时论翕然

元太宗窝阔台继位的第二年(1230年),在所辖十路内设征收课税所,选择士人任征收课税使为长官,燕京路陈时可,宣德路刘中,西京路周立和,太原路吕振,平阳路杨简,真定路王晋,东平路张瑜,北京路王德亨,平州路夹谷永,济南路田木西。掌管路内科差、租税、课税的征收与转运,兼管刑名和选考儒士。

戊戌年(1238年),元太宗下诏,命宣德税课使刘用之选考全国各道进士。杨奂在东平应试,两次高中赋论第一。

元太宗窝阔台汗主政时期举行的这次科举,是元代统治者占领中原之后一直到元仁宗延祐二年(1315年)77年间唯一的一次科举考试,其在科举史上的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蒙古人以马上得天下,漠视中原文化,对于汉族儒士可以发挥的社会作用缺乏应有的了解。耶律楚材在元太祖时期就发出过“治弓尚需用弓匠,为天下者岂可不用治天下匠耶”的反诘。在他以及同僚的不断上书建议之下,蒙古汗庭对儒士在治国理政方面的作用逐渐重视起来。太宗即位后,在耶律楚材的奏请下,1230年,“立燕京等十路征收课税使,凡长贰悉用士人……极天下之选”,中原儒士开始在蒙廷占据一席地位,汉人儒士开始在治国方面产生影响。

这一次科举考试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举行的。

根据《元史》记载,这年取士所得四千零三十人,约为金代科举取士总人数的三分之二,数量蔚为可观,但正如杨镰先生所言,“这次贡举只是一次象征性的文人“竞技”,大多数中举者的待遇仅仅是“免俘””,能够像杨奂一样以“精选入仕”的文士实在是凤毛麟角。

完全可以说,杨奂赶上了一次难得的机遇,用“百年一遇”来形容,也不过分。

高中之后,他跟随着监试官北上,谒见中书耶律楚材,楚材向皇帝上奏并推荐他,被授予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

杨奂将要赴任之时,对耶律楚材说:“杨某不才,承蒙您破格擢用,以一介书生的微贱资历治理财赋,这已不是我的所长。又何况,河南遭逢兵荒之后,生民所剩无几,古人所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比喻,正和今日的情况十分类似。如果急于求成而干扰他们,必然会使局势进一步糜烂而不可收拾。请给我一定的时间,使我能够医治疮痍,解救民困,这样才能体现朝廷爱护生灵的良苦用心,有助于长治久安。”耶律楚材非常赞同杨奂的观点。

杨奂到了任上,招致地方上有名望的士人,和他们共同商议,凡是出台的涉及政事的规章制度,都以简单易行为出发点。处理政务之暇,他就深入辖区,亲自询问盐务每月课税多少、征收的难易程度如何等等。有人向他建议,可以加征一些税额,杨奂严厉地责备说:“盘剥民众,欺瞒上司,你要让我做这等事吗?”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削减了原来税额的四分之一,无论官府还是民众,上下都称方便。不到一月,政事清明,时论一致称颂,都以为这是之前负责征税的漕运司未曾有过的。杨奂在官十年后,向朝廷请求致仕。

关西夫子一代宗盟

壬子年(1252年),忽必烈时为皇子,通过驿传,召杨奂入京,参议京兆宣抚司事。但杨奂以年迈为理由,多次上书,这才得以获准而回归乡里。

乙卯年(1255年),杨奂病重,但他处理后事时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他养病于家乡鄠县归来堂,“引觞大噱,望东南柱香,命门人员泽执笔,留诗三章,怡然而逝。”

也就是,杨奂在临终时,尚自举杯畅饮,大笑而卒,终年七十岁。元廷赐谥为“文宪”。

杨奂自幼聪慧异常,博览强记,所作文章,务去陈言,以重复和抄袭古人为耻。朝廷各位元老重臣,都愿意纡尊降贵,放下身份,与之交往。关中虽然号称名士多出之地,但却很少有超出杨奂的。杨奂不治生计和产业,竟然连十金的家业都没有,但他却偏偏喜欢救人之急,虽然很多时候力不从心,但仍然勉力而为。别人只要有一点善行,就大力宣扬褒奖,唯恐其名不闻;如果有小过失,必定直言劝止,根本不计较他的埋怨或者愤怒。

杨奂是金元易代之际的重要人物,不仅是当时极负盛名的理学家、史学家,而且在文坛上也有重要地位和影响,曾获“文章、道德为第一流人物”的赞誉(元?李士瞻《跋关西杨焕然先生画像赞》,魏崇武主编,《杨奂集》外二种,附录二,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

同时,人称元好问和杨奂为“一代宗盟”,《宋元学案》将他列入“鲁斋(许衡)学案”、称其为“雪斋(姚枢)学侣”(清?黄宗羲《宋元学案》卷九十,北京,中华书局)。

元好问也称赞他:“秦中百年以来号称多士,较其声闻赫奕,耸动一世,盖未有出其右者,前世“关西夫子”之目,今以归君矣。”(金?元好问《故河南路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杨君神道之碑》,姚奠中主编,李正民增订,《元好问全集》,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

《四库全书总目?还山遗稿提要》称其“诗文皆光明俊伟,有中原文献之遗”(魏崇武主编,《杨奂集》外二种,附录二)。

元人李庭称其“词赋东原第一流”“一代文章独老成”。

观其作品,除有确切卷数的《正统书》六十卷外,元好问《杨公神道碑》称有《还山集》一百二十卷,《元史?杨奂传》则称著有《还山集》六十卷。今仅存《还山遗稿》二卷。

从今存两卷杨奂诗文集来看,杨奂词赋翰墨皆通,重视孔孟道统,可以说是正统儒学的坚实守卫者。他又与这一时期文坛上的重要人物广泛交游,金儒如赵秉文、元好问、陈赓兄弟,元儒如赵复、姚枢、郝经等,从《还山集》中留存的交游书信看,他们都与杨奂感情深厚。

不仅如此,杨奂还与巩昌汪氏集团的个人交情也相当不错。

汪世显去世后,其次子、时任巩昌便宜都总帅的汪德臣听说杨奂的大名后,派帅府参议、巩昌奥鲁都总领门下潘珍,拿着行状,请杨奂为父亲撰写了神道碑文。

联系到当年朝廷重臣严实想见他,但杨奂终不一诣的做派,其爱憎分明的人生态度,狂狷耿直的名士风度,可见一斑。

魏崇武《论蒙元初期散文的宗韩之风》和《光明俊伟尚新求变——简论金末元初杨奂的散文》两篇文章,都是从散文理论角度出发,讨论在蒙古初期宗韩文风的影响下,杨奂散文“尚新求变”的特点。后文在肯定沿袭韩风的基础上,把杨奂的散文分为三类,分别论述记叙文的笔触生动、议论文的磅礴大气和抒情文的散体化特点,这一分类研究方法为我们进行文体研究非常值得借鉴(郭磊《杨奂文集、仕宦与交游考论》)。

词赋一流文章老成

读者或许能够从杨奂所存的为数不多的诗歌中,略微窥见其诗风和成就。

如《长安感怀》:

此心只欲作东周,再到长安已白头。往事无凭空击楫,故人何处独登楼。

月摇银海秦陵夜,露滴金茎汉殿秋。落日酒醒双泪眼,几时清渭向西流。

诗人面对“再到长安已白头”的年迈之态,回想当年“此心只欲作东周”的壮志,不禁感慨万端。只能以“落日酒醒双泪眼”,无奈地叹息“几时清渭向西流”!因为,“渭水难清”,更不可“西流”!这种英雄无奈的悲叹,真令人扼腕长叹!

杨奂和当朝著名文学家商挺也是好友,他在《寄商孟卿》一诗中写道:

无穷唯永日,有尽是流年。白发谁能免,丹经恐妄传。

会心人健否,到处冢累然。衮衮风波地,方思万里船。

他问候老朋友“会心人健否”,乃是因为“到处冢累然”,因此,才自然地勾起对挚友的问候,显示出一种真挚的情谊。

写友人情谊的,还有《谢顾副言问疾》:

久谢公家事,时劳长者车。可怜新病后,未觉故人疏。

渭北偏饶梦,河南近得书。相忘吾岂敢,欲出怯篮舆。

如前文所述,杨奂在冠氏县之时,和元帅赵寿之关系处得十分融洽,离开赵寿之后,杨奂写有《冠氏留别赵帅》一诗:

主人情烂熳,客子自奔忙。不见犹频梦,相逢合断肠。

秋凉抛药裹,夜雨倒壶觞。回首高城北,幽燕去路长。

足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杨奂的厚情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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