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彩楼琵琶斗艺唐代僧人技惊四座

成都日报 2018-12-24 02:01 大字

唐代《宫乐图》局部

唐德宗李适,唐朝第九位皇帝,共历朝二十六载,年号有三:建中、兴元、贞元。在建中四年(783年)时,发生了震动朝野的“泾原兵变”,德宗仓皇出走奉天(今陕西乾县)。次年(784年),改年号为兴元。再次年,即785年,改元“贞元”。“贞元”共存二十一年,贞元二十一年,即805年,德宗李适驾崩,顺宗即帝位。

贞元年间,韩愈、刘禹锡、孟郊、白居易陆续登进士第,李贺、杜牧先后出生。如刘禹锡《听旧宫中乐人穆氏唱歌》诗云:“曾随织女渡天河,记得云间第一歌;休唱贞元供奉曲,当时朝士已无多。”刘禹锡诗中所咏,直接与贞元年间世事的起伏有关。

贞元年间,文化成就突出,音乐艺术繁荣。其中最饶有趣味,亦令人深思的一则音乐逸事就发生在贞元年间,即康昆仑学奏琵琶,段善本教授琵琶的故事。

贞元年间中,长安大旱,德宗诏令长安东西两市设坛赛乐祈雨,天门街街东的康昆仑为宫廷乐师,时已有誉“琵琶第一手”,并自言街西无人能胜他。遂登上彩楼演奏了一曲新翻调《绿腰》,技艺高超,音调优美,听者无不折服。正奏当中,街西出一女郎,怀抱琵琶乐器登楼,亦为弹奏,只听《绿腰》的演奏移在枫香调中,技艺过人,已达出神入化之境界,极具艺术感染力。无论技或艺,均已在康昆仑之上。正在演奏新翻调《绿腰》的康昆仑极为震惊,求请相见后,遂拜女郎为师。殊不知,“女郎”并非为女身,实乃庄严寺段善本和尚,人称段师。德宗闻此情景后,召见并加以奖赏。德宗遂令康昆仑弹一曲,昆仑弹后,段师善本言其所奏过于杂邪。康昆仑再次为段师琵琶艺术造诣之高深所倾倒。德宗亦不知何故,又诏令段善本教授其技艺于康昆仑。段师善本遂又奏请德宗皇帝,让康昆仑不近琵琶十数年,忘掉其前琵琶弹奏本领,然后再授之技艺。

故事宗旨在于,忘掉过去所学,摒弃杂邪,彻头新学,功于练习,康昆仑学得段师善本各种技艺,后果成一代琵琶演奏宗师。

唐代大旱时,常以琵琶为奏祈雨。唐代王建有《赛神曲》一诗,言及情似此状者,云:“男抱琵琶女作舞,主人再拜听神语”,即是依琵琶所奏祀神。德宗时因旱依之琵琶求雨的段善本,不仅长于琵琶演奏,亦擅作曲,有《西凉州》《道调凉州》等作品问世。除康昆仑外,段善本亦培养弟子十余名,其中知名且上乘者,有李管儿。正如唐元慎的《琵琶歌》“段师弟子数十人,李家管儿称上足”所言。《琵琶歌》即是诗颂称赞李管儿的琵琶演奏艺术。如其诗云:

平明船载管儿行,尽日听弹《无限曲》。

曲名《无限》知者鲜,《霓裳羽衣》偏宛转。

《凉州》大遍最豪嘈,《六幺》散序多笼捻。

我闻此曲深赏奇,赏著奇处惊管儿。

管儿为我双泪垂,自弹此曲长自悲。

泪垂捍拔朱弦湿,冰泉呜咽流莺涩。

因兹弹作《雨霖铃》,风雨萧条鬼神泣。

一弹既罢又一弹,珠幢夜静风珊珊。

低回慢弄关山思,坐对燕然秋月寒。

月寒一声深殿磬,骤弹曲破音繁并。

百万金铃旋玉盘,醉客满船皆暂醒。

全诗十一次出现有管儿的名姓,从如此之高频率直呼演奏者名姓可以看出,其情谊至深,亦见演奏技艺十分高超。全诗亦间接宣颂段师善本的琵琶演奏技艺之高,如诗言: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师此艺还相匹。并且诗中亦重笔描摹了管儿所弹的《六幺》。

这首诗先对《六幺》作总体介绍,即“《六幺》散序多笼捻”。然后叙述管儿为其深情弹奏,即云:“管儿还为弹六幺,六幺依旧声迢迢。”接下来即是对管儿所弹《六幺》的技艺与情景进行了描绘,即“猿鸣雪岫来三峡,鹤唳晴空闻九霄。逡巡弹得六幺彻,霜刀破竹无残节。幽关鸦轧胡雁悲,断弦砉騞层冰裂。我为含凄叹奇绝,许作长歌始终说。”

由《琵琶歌》可见李管儿擅弹《六幺》,且见其琵琶演奏之高超技艺,值得一提并富有趣味的是,李管儿的老师段善本亦是擅奏琵琶《六幺》。正如《乐府杂录》所载:“(康昆仑)登楼弹新翻调《绿腰》。及度曲,街西亦出一女郎,抱乐器登楼弹之,移在枫香调中,妙技入神。昆仑大惊,请与相见,欲拜之为师。”

而《绿腰》即是《六幺》,这在宋人的著作里早有考证,并且其载亦以与段善本在贞元年间较艺的康昆仑为始,如宋人程大昌《演繁露》引段安节《琵琶录》有云:“贞元中康昆仑善琵琶,弹一曲新翻羽调绿腰。注云:《绿腰》即《录要》也。本自乐工进曲,上令录出要者,乃以为名,误言绿腰也。据此即《录要》已讹为《绿腰》。而《白乐天集》有听《绿腰》诗,注云:即《六幺》也”。

宋代袁文在《瓮牖闲评》卷五中亦有言:“元微之诗云:《六幺》散序多笼捻。王建诗云:琵琶先抹绿腰头。盖此曲先名《绿腰》,而今曲名《六幺》者,偶从省耳,非有他说也。”

可见,李管儿之琵琶技艺《六幺》由其段师善本所传授,并透过李管儿所奏亦能见段善本演奏的情形。

明代文人李贽亦看到了康昆仑与段善本因求雨在彩楼比试琵琶演奏的记载,其专写有《段善本琵琶》,在描述段善本与康昆仑较艺的过程后,云:“卓吾子曰:至哉言乎,学道亦若此矣,凡百皆若此也。读书不若此,则不如不读,作文不若此,则不如不作;功业不若此,则未可言功业,人品不若此,亦安得谓之人品乎?总之鼠窃狗偷云耳,无佛处称尊,康昆仑之流也。何足道,何足道?”

李贽强烈地批评康昆仑拥有雕虫之技便妄自尊大,更嗤鼻以“无佛处称尊”,由此引申至“学道”“文道”甚至“人品”上,称“凡百皆若此”。

事实上,李贽是在读了杨慎的《升庵集》后引发的思考。杨慎的《升庵集》卷四十四记载了同名逸事,即名“段善本琵琶”,杨文在描述了康、段在长安彩楼琵琶斗艺后,然后云:“诏许之。后果穷段师之艺。”杨文重在描述康、段琵琶较艺后,康称师、拜师、忠师于段善本,并数十年忘掉之前所学,后更随段师善本学艺,终成一代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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