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的味道

□杨路

我从未刻意地去了解过老街，但我知道老街对于这座古城的意义。

老街，是这个日渐繁华的古城鬓角的一丝白发，是她额头的一线皱纹，是我们记忆中那张褪色泛黄的老照片。

老街街口都是些卖水果凉皮的小摊儿，摊主要么架着二郎腿大拇脚趾夹着拖鞋晃个不停，要么光个膀子肩上搭一条湿毛巾，一边抹汗一边用关中汉子那特有的带着厚重黄土味儿的老腔音对来往的人吆喝着。再往里，是门口都摆着掉色缺角的桌子和用粗铁丝紧过的板凳的各色小饭馆，跟门口摆着家具百货的各色杂货店，和一些卖古玩字画的小门面。走在街里并不觉得热，街两旁的老树虽然都上了些年纪但身子骨依旧硬朗，炎夏时节仍能为人们搭起一座四五里长的绿凉棚。人走在绿凉棚里，既能避避暑气又能抬头数着枝叶间落下的缕缕阳光，耳里细听那树高处传来的蝉噪。没事就往街边的小面馆一坐，叫上一大碗干捞面，一面低头剥蒜一面听那街边懒汉悠长的关中粗口在街边上不时回荡，心里只觉得有意思。架着二郎腿端着个老碗埋头吃面，手机偶尔在裤兜里震动两下，一小股凉风忽的不知从哪里吹来，倒把人惊了一下。趴在卖西瓜的懒汉三轮车底下躲凉的一条黑狗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老街的味道像什么呢？就像粗瓷碗里刚倒的热气腾腾的浊面汤，就像上面放着大蒜泼着辣子的油泼面，就像路边躺椅上摇着扇子闭眼听秦腔老大爷身上的那件破汗衫，就像你我小时候光着膀子在大马路上奔跑的画面。

走在这条老街里，总觉得时光会慢下来，记忆也有些打酣，时光的手开始缓缓摇动落满了灰尘的放映机。这里有安国寺，这里有文庙，这里有凤凰台，墙角屋檐里都是故事，青砖缝隙里尽是流年。老街上了年纪，但她的身体里也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街这头，是新建的钟楼广场；街那头，是翻修好的咸阳楼；一到晚上，霓虹挂上青砖，楼上的朱灯黄灯齐亮，就像两枚印章定在渭水边上。在这天地入梦的时刻，渭水覆盖着黄土静静地流淌，它们中间是一段往事，是一段记忆，是一段老胶卷，是印在渭水旁老秦地上的岁月的胎记。（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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