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路的延伸中更加美好
□杨平选
初夏的一个午后，女儿带着外孙去了游乐场，我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妻子忽然对我说想回娘家看看。她先给岳母打电话问需要什么东西，然后就催我快下楼开车。到了岳母家放下东西，妻子见二老身体硬朗，家里诸事皆好，稍作停顿后我们又回来了。进了家门妻子抬头看看挂钟道:“现在路好了又有自己的车，来回还不到一个时辰，几十年前做梦也想不到这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
妻子的娘家在本地最北边的店张镇，村子还坐落在西兰公路以北，与礼泉和咸阳相邻。这里过去是鸡鸣听三县的地方，离我家有近三十公里的路程。从和妻子认识到现在几十年了，想起来往妻子娘家的路和交通工具的变化，不禁使人心生感慨。真是恍若隔世，今非昔比。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子顶父职进了县城的工厂，就是对象一直没谈下。这时，大哥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姑娘，并约好了见面时间。我记得也是个麦子微微泛着金色，杏儿黄灿灿成熟的季节。我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这对普通人来说已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我骑车一路向北，刚出城抬头就看见了长长的陡坡，上坡的人下来弓着背推着自行车吃力地慢行，下坡的人手捏紧车闸身子抵挡着车子，生怕车子跑了似的。我心情不错，竟然一鼓作气上了陡坡，虽然已是腿肚子发酸喘不过气来，想着上了坡路也许就平了。谁知看见的依然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石子路。颠颠簸簸约摸二小时后，又下了一道长长的缓坡才看见了镇子。我停在一家商店门口想买瓶饮料，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只有来时装的二十块钱。这是娘交代的:如果女方没意见就把钱给人家，接了钱这事就算成了。我这时口渴难耐，已不顾那么多，花了五块钱买了一罐昂贵的芒果汁。直到现在，妻子还时常笑我头一次见面连个整钱也没给她，让她都不好意思在姐妹们面前提起。
世事变化真快，等到结婚时城里已经兴起用汽车娶媳妇了。我们单位正好买了辆“金杯牌”客货两用车，厂长答应我结婚用车。婚前的头天晚上纷纷扬扬飘了一夜大雪，清晨，大地万物洁白如玉。雪中孕育着春，也寓意着新生活的开始。因为下雪车进不了村里的土路，只能开到村口，新娘子和娘家亲戚只好步行到西兰公路口才坐上了车，也留下了弥补不上的遗憾。
按咱当地风俗，婚后第二天要双双回门答谢亲戚。那时乡镇没有通公交车，我们天麻麻亮就起了床。先搭上四路车到咸阳，再从咸阳乘到礼泉县的车半路下车，又走了几里土路，快正午时终于进了门。她三爸便打趣说:“就等你俩了，我娃这是走周至绕户县的来了，快坐下歇歇，先给俩娃打荷包蛋。”回家后妻子心里总是希望啥时候能修好柏油马路，坐上公交车回娘家就好了。
转眼间，我们的女儿上了学。这时柏油路真的修好了，妻子也可以经常带着女儿坐公交车回娘家了。有一年八月十五，我们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坐车走舅家，车走到半路一个村口却停了下来。原来经过村子的路由于长期无法排水变得泥泞难行，为了安全只好让乘客下来步行走过村子。我提着东西，妻子抱着孩子踩着泥路小心翼翼过了村子，再次上车时脚上腿上粘满了泥巴，一路上心情都没有好过来。
十多年前，通往乡村的道路变化就更大了。不再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坡缓了、路也又宽又平了。家里添了辆摩托车，再也不用急急忙忙掐时间赶公交车了，想啥时候去，脚一蹬一溜烟就到了。一次回家的路上，凉风呼呼贴耳掠过，路边两行翠柳相伴，好不惬意。忽然，电闪雷鸣来了雷阵雨，摩托车滑倒了，我的腿也擦伤了，回到家时我们淋成了落汤鸡。我这时心里想:只要好好干，说不定以后咱还能买上汽车呢。
好日子没有尽头，有梦就有了奔头。这些年，乡道村路星罗棋布，四通八达，光溜溜的水泥路通到了各家门口。路上的汽车也多了起来，我家也买了汽车，出门再不怕风吹雨淋了，妻子回娘家成了家常便饭。这次我陪妻子回娘家又看到了新的变化。穿村过镇的路比以前干净多了，一路上绿树成荫，花草葳蕤，有桥和沟的路段都装上了护栏，路变得既安全又美丽了。听岳父说:现在实施美丽乡村建设，农村以后比城里还要好哩。要说这四十年来的发展变化，妻子回娘家的路和车的变化就是最好的体现。
家乡的路还会不断地延伸和变化，人们的日子也会过得像芝麻开花———节节高。（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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