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吆马车的臭牛大

阳光报 2017-11-30 20:34 大字

□文武

时下,西安周边的民俗文化很火,越建越多的民俗村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如礼泉的袁家村,兴平的马嵬驿,蓝田的白鹿原,吸引了大量的市民参观游玩。这些地方无一例外的展出了关中农村生活生产中的许多即将失传的农具和生活用品,其中展出的最大物件就是马车。看到马车,耳边会不会马上响起:“喔,喔喔,得儿起”的吆喝声,随后半空中亮起尖厉的响鞭声,“叭”!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西安周边的村镇都有马车,但都不多,一个村有三辆就已经算多的了,基本都是两辆。马车能拉粪收庄稼搬运货物,农闲时还能到砖场等地搞副业挣补贴,给村民谋福利,是村里队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所以赶马车的人,一般都是力气大心眼多有威望的高大精壮小伙子,那都是在村里选了又选挑了又挑,好里择优的人才,人称“车把式”。西安人把赶马车叫吆马车,如果单从文字上来看,吆字比赶字形象多了,好的车把式根本不用鞭子赶牲口,只用嘴吆喝就够了,不管是套车上路还是干完活的松套解套卸套,牲口都像能听懂人话一样,该抬腿抬腿,该使劲使劲,该爬坡爬坡,特别聪明特别听话。车把式“驾龄”长了,经验丰富了,能使用队上的各种牲口,就被尊称为老把式或大把式,真有点像工厂里的“八级工”,那可是方圆数十里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一个镇都不超过10个。本家的臭牛叔,我们习惯叫臭牛大,就是这样一个人物。

臭牛大不爱学习,据村里人讲坐在教室里仿佛全身长满了刺,浑身不舒服,不是抓耳挠腮,就是哈欠连天,搞得班里常常不得安宁,可回到家,精神十足,像一个上满了发条的钟表,嗒嗒地跑得不停歇,永远不知疲倦。对于村里人干的那些农活,看一遍就会,时间长了务弄庄稼很有一套,大人们说这娃灵性很。有事没事都要跑到队里的饲养室,不是给马添把草,就是给骡子挠耳根,或者抓一抓牛的软下巴,只要他去,老远就能听见,牲口们不是打着响鼻,就是前蹄踏踏地刨地,卧着的马上翻身立起,反刍的立即停下,纷纷拽着缰绳向他靠拢。那些高大强壮的大牲口在他面前,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就是那些不听话的儿马骡驹,在他几鞭子的教训下,也会变乖。可能是经常跟大牲口打交道,他浑身散发着饲养室牲口粪便的腥臭味,人又长得黑,蛮劲大,人送外号:臭牛。

没多久,家里看他上学实在太费劲,干脆让他回家务农。务农后,这下更是如鱼得水,农活干得头头是道,还是改不了喜欢去饲养室的毛病。队上看他常常爱钻饲养室,干脆就让他到饲养室喂牲口。到了饲养室,不到一个月,把队里的大牲口收拾得服服帖帖,皮毛刷得顺顺展展,油光发亮。常常赶在车把式出车前,把牲口轻松地套进辕里,深受车把式的欢迎,早早地就跟着车把式出车。不到一年,臭牛大就出师了,不到18岁就挣到了队里的高工分,后来一直享受队里的最高工分,成了远近闻名的“牛”人。

吆马车很神气,车把式经常出门就坐车,头戴一顶破草帽,嘴里叼根纸烟,背靠软草甸,在车上摇摇晃晃地指令大牲口,不出大力,轻轻松松地就把高工分挣了。在队里干活,车把式不用管收割锄地浇水打药等农活,他们的任务就是管好村里最值钱的大牲口。每到收麦子或收玉米的时候,马车就是村道上移动的风景。常常在村道上,随时能看见马车拉着垒成山一样的玉米杆,外侧的玉米叶子哗哗地扫着路两边的行道树,或者看到高高垒起的麦捆子上坐着车把式,那是因为在地里装好车了,站在高处离地面太高,他们下不来了,臭牛大就是那个经常下不来的人。

臭牛大最辉煌的时候,驾驭过三匹马拉的车,一匹马驾辕,叫辕马,前面两匹马拉偏套,叫稍马,三匹马脖子下都挂着铜铃铛,脑门上贴着红丝线或着红缨子。臭牛大稳稳地坐在左侧车辕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鞭梢上绑一节红绸子。只要进了村子,他总是神气地扬起鞭子,清脆地打个鞭花,响声传出老远,仿佛给村人宣告,他完成任务回来了。此时,路边的妇女小孩子早早地就躲开了,相互追逐的鸡狗不是飞上墙就是夹上尾巴藏在门后,让出大道,臭牛大的马车雄赳赳气昂昂地驶过,马车扬起的尘土瞬间在村内弥漫。

当时,臭牛大是很多青壮年的偶像,按现在流行说法就是粉丝特别多。不管春夏秋冬,总是刮一个锃明瓦亮的大光头,不是穿一个黑背心,就是赤背光身子,随时展示着长期劳作练就的精壮身材。下身是一条永远穿不烂的绿军裤,一条油亮光滑的牛皮腰带扎在腰上,宽松的裤子吊在屁股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其实,这都不算啥,让臭牛大名声在外是他特别能玩鞭子,那一杆鞭子甩起来不但声音响亮,大牲口害怕,更是甩哪打哪。有一年夏天,臭牛大跟人打赌,用鞭子甩树叶,不但鞭要响,而且树叶要一叶一叶掉下来,鞭不响,树叶打烂有缺口算输。所有人都试过了,没有一个人能完成,只有臭牛大在一边嘿嘿地傻笑。当大家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只见他吐掉嘴里的半截纸烟,“呸,呸”,给手心里吐两口唾沫,双手搓一搓,拿起鞭子,稳稳地坐车辕上,鞭子在空中“啪”地一声脆响,那鞭梢儿如箭一样飞向路旁的柳树,滑过柳树枝,又收到臭牛大手里。此时,大家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在树下搜寻树叶,却没有找到一片树叶。纷纷把诧异的目光转向臭牛大,臭牛大不动声色,冲柳树呶呶嘴,大家又把目光投向柳树。这时,一片树叶静静的飘下来,翻滚着落到地面,车把式们伸出大拇指,指向臭牛大

后来,生产队解散了,臭牛大买下了队里的骡子,继续吆马车,平时到城里拉粪,农忙时拉货运东西犁地,日子过得相当好。有一次,我在放学路上碰见他,他老远就热情地叫我随他一起回村。我坐上他的马车,这才仔细打量许久未见面的臭牛大,脸被风吹得又黑又粗糙,鼻尖上挂着一颗亮晶晶的鼻涕,一侧脸颊上沾着风干的黑泥,头上顶着分不清颜色的裁绒帽,两侧的帽扇耷拉着,一件不合身的黑色皮夹克没有扣子,被一根黑围巾紧紧地束在腰上,两个袖口上沾满新鲜的粪便。我坐在车上,听着身后灌满大粪的大粪桶,还在稀里晃当地随着骡子的脚步有节奏的发出闷响。

一路上,臭牛大大声地给我说着城里的稀奇古怪事。说到兴奋处,还从挂在桶子上的挎包里摸出一个蒸馍给我,我不接,硬是从那边车辕上直起腰伸长手塞到我手里。我拿着馍,一边听着粪桶里的浑实闷响,一边听着他嚼干馍的咔嚓声,看着骡子缓缓前行,骡子的尾巴时不时的扬起,长长的鬃毛轻轻地从我脸前划过。我原来威武的臭牛大,就是这个样子吗?

“得驾”,一声吆喝,一声鞭响,骡子快跑起来,大路上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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