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源》“新丰县”刍议
“新丰”作为县名,存在了948年,不可谓短。《汉书·地理志》说得明白:“骊山在南,故骊戎国,秦骊邑,高祖七年(前200年)置。”至唐天宝七载(748),方并入昭应县(地在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关于废县的时间,《辞海》说得很清楚,而《辞源》在“新丰”条下谓:“县名。故城在陕西临潼县东北。本秦骊邑。汉高祖七年,因太上皇思乡,遂按丰县街里格式改筑骊邑,并迁来丰民,故称新丰。唐废。”
这一词条,可议者有两处。
其一,误“邑”(丰邑)为县(沛县)定义新丰,“遂按丰县街里格式改筑骊邑。”
骊邑,周时既曰骊戎国,应指相当大的区域,而非区区数里之地。汉命以县名,所辖地应与骊邑相仿佛。刘邦按照故乡街里格式置之,曰新丰,是指刘邦故里沛县丰邑中阳里附近而言,而非丰县。它的改筑,系骊邑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所以《辞海》也说是“仿丰地街巷筑城。”新丰故地在今临潼东北二十里处,故在骊邑建新丰则可,而“改筑骊邑则谬,更何况历史上有沛县而无“丰县””。“丰县”者,系沛县丰邑之误也。
其二,新丰县名“唐废”。有唐一代,自公元618年至公元907年,几近三百年。笼统说是“唐废”,到底是前期、中期还是晚期?笼而统之,遂使新丰县立也有年,废也无年,县乎?地乎?几至“失形”。其实新丰县在唐存在了整整一百三十年。
唐中宗景龙三年(709),上官婉儿有《驾幸新丰温泉宫献诗三首》,其中的“新丰”就是指新丰县。玄宗开元中卢象《驾幸温泉》中有句云:“传闻圣主幸新丰”,“新丰”还是指新丰县。开元十一年仲春,唐玄宗自洛阳巡并州(今山西太原),返长安途中,作《初入秦川路逢寒食》,有两句云:“渭水长桥今欲渡,葱葱渐见新丰村。”这“新丰”还是指新丰县。
一百三十年,新丰何赫然!谁知竟被《辞源》漠视如此。其用“唐废”定义新丰县后,一些关于唐代文学作品的注释就跟着错了。譬如罢,王维《观猎》诗有句云:“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新丰县当时明明尚存,而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却作了这样的注释:““新丰市”,故址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北,是古代产美酒的地方。”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唐诗鉴赏辞典》在该篇的鉴赏中也是说“故址在今陕西临潼县。”一个历史悠久的新丰县,竟被失形为“故址。”
读唐诗,随便取三位唐人诗作中所涉及的后来被废县名,看看《辞源》之所述,便知“新丰县”太过笼统了。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中,云阳,即指云阳县。《辞源》谓:故城在今陕西泾阳县北,“元初废入泾阳。”卢纶《送朝邑张明府》的朝邑,指朝邑县。《辞源》谓“公元1958年撤并大荔县。”白居易《歌舞》:“岂知阌乡狱,中有冻死囚”的阌乡县,《辞源》谓“公元1954年并入河南灵宝县。”
同是《辞源》,解释三县所废时间,何其明了,而解释“新丰县”所废时间,又何其笼统而失形?□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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