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的背馍记忆

咸阳日报 2020-04-16 06:56 大字

耕耘者

马腾驰先生的《背馍》引起了千万人的共鸣,一段时间成了许多有过背馍经历者的热议话题,说起背馍,免不了脑海中浮现出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自己那段刻骨铭心的背馍岁月。

背馍对我的家来说,可以追溯到我的父辈,父亲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是个苦命人,三岁死了生母,在缺吃少穿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抚养了我们兄妹五人,当几个子女都成了家,父亲正当安享晚年之时,64岁的他却因病离世。

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因曾经饱受饥饿的滋味,生前最见不得谁糟蹋粮食。光阴荏苒,虽然父亲已离开我们十多年了,但他生前爱惜食物的几个饭后动作,至今回想起来,仍令我感慨不已,泪盈眼眶。

记忆中,家乡的早饭十之八九都是稀粥(包谷糁子),每当吃完粥,父亲总会把粘在碗壁的饭粒舔净,若是午饭吃面食,吃完面后,他还要用一小块馍,把粘在碗里带着辣子的汤水擦一遍,连馍块一起吃了。吃完还要非常满足地吧唧几下嘴。从小到大,我们兄妹无论谁不想吃或吃不完的饭,总是倒在父亲的碗里,这个习惯一直到儿媳进门也这样。每到这时,母亲总是念叨,你大是受过饿的人,见饭亲。

记得父亲在世时,多次给我们讲过他的背馍经历。父亲在完小上学时是年级的尖子生,上初中是保送去的。但因那时家中困难,生母去世早,继母又有两个亲生女儿,家中粮食紧张不够吃,往往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上初中时,一周的干粮只能背三个夹背(流行于泾阳,一种薄厚如石子馍的烙馍),外带一盒酱油炒的萝卜丁,一周的伙食尽管节省着每天吃个半饱,也是勉强支撑三四天,后几天就要遭罪了。

父亲说,那时家穷所背之馍不够吃的还有几个同学,睡在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响,实在撑不住,几个同学就翻墙去校外寻找吃的。说是寻找,其实就是去庄稼地里偷农民的蔬菜充饥,若运气好,遇到茄子、萝卜、红苕等,就可饱餐一顿,运气不好时,生玉米,生菠菜也照吃不误。他的一个同学还因吃花皮子(棉花皮子)吃瞎了眼睛。父亲饿得实在支撑不住了,读完初一,只好流泪辍学回家务农。

父亲告诉我,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多亏了他的同学、结拜兄弟肖宽玉的接济,才勉强读完了初一。患难见真情,也就是在那段艰难的日子,父亲与他的同学,今天我们弟妹亲切称作宽玉“爸”的肖宽玉结下了兄弟般浓厚的情谊。

肖宽玉是父亲的同班同学,家在泾阳县雪河乡汉堤村。因得益于天下第一渠——泾惠渠的荫护,他们那的农田全是水浇地,早涝保收,是名副其实的关中粮仓所在地。家中粮食自给且有盈余。在校时,肖宽玉经常把背的馍接济父亲,父亲成家务农后,口粮不够时,他也有过接济,使我的父亲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日子。基于此,我们家的孩子在称谓上没有把父亲的同学叫叔,而统一称作宽玉爸。父亲过世后,我带着几个弟弟每年都要去给宽玉爸拜年,如今父亲已过世十多年了,给宽玉爸拜年,从未断过,两家人相互照应,早已成了亲戚。父辈的情谊,在我们这辈中仍然传递着。

我的背馍是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上初中时开始到高中毕业结束的,期间大约经历了五个年头。初中是在口镇政府的所在地口镇中学上学的,由于离家远了,中午不能回家吃饭,学校又没有办灶,饭时,只供一大锅烧开的水,回不了家,午饭一年到头就只能开水泡馍了。

中学离家远,每天天不亮,同村的几个同学,就背着中午的馍去学校,上了晚自习后才能回家。那时,好多同学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尤其是4、5月份青黄不接的时节,不少家庭都靠国家的返销粮才能勉强度过艰难。家里为了不让我们挨饿,往往用一些其他杂食充饥。

我家也一样,每当这时,母亲总是于我们上学前鸡叫两遍时(大约凌晨四点多)早早起来,在锅中蒸好红薯,让我们上学时背些,以代馍充饥,每天凌晨上学去时一揭锅盖,热腾腾的红苕暖着手,吃起来味道还不错,但长时间当饭吃,胃就不答应了,常常是正在上课,胃里的酸水就一口口向上泛,压都压不住。

我的同桌,家在嵯峨山腰的徐宏乾家,由于地都是山坡地,靠天吃饭,没有保障,背的馍是用滤过淀粉的红苕渣晒干磨成粉,与高粱面一层一层相间做成的两搅馍,吃起来倒有点甜味,但咀嚼后,却怎么也难以下咽,这样的馍吃多了,总感觉他的眼仁和脸都成了土黄色。高中时,我的同桌侯胜全,由于母亲过世早,父子几人吃饭老凑合,背在学校的锅盔,在我印象中是很少有切成片的,大多都是在烙的过程中,因不会翻,而在锅中就烂成了几块,他背的锅盔往往是皮已烧焦,但馍中间大因未熟还是粘的,吃在嘴里粘牙。

中学时,大家住通铺,上下床,铺上边的钉子,木棍上,一溜儿地挂着馍兜,夏春季装馍的工具都成了清一色的网兜,馍的形状、颜色一览无余,学生家境如何,看一眼所背之馍就一清二楚了。

背馍年月,最难熬的还是冬夏两季,冬季杂粮馍一冻像石块一样硬,全校数百学生每顿饭只供一锅开水,一人只能平均一碗,吃饭时,常常是泡馍的开水都被馍泡凉了,馍里的冰还没有化开。饥饿中,好多人只能就着冷馍,喝着凉开水。炎夏,虽然免去了吃凉馍喝凉水之苦,但由于温度高,馍发霉变质却成了家常便饭。因背的馍有数,扔了就得饿肚子,所以只好擦掉馍上的绿霉再吃。这样的结果就是经常有人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好在那时的同学都很皮实,很少有得什么怪病的。

背馍上学的生活虽然艰苦,但也不乏乐趣,记得那时镇上的国营食堂有煮馍,牛羊肉的两毛五分钱一份,不带肉的素煮一毛八分钱一份。最让人解馋的就是隔几个星期,两个相好的同学,每人都攒够9分钱就合去吃一回素煮馍,馍自己带,泡馍时一个大老碗,把两个蒸馍或两片锅盔都掰碎放在碗里,鼓堆一老碗馍,煮出来连菜带汤刚好可分两大碗,这样两个人就能美美咥一回,饱一次口福。那种满足和惬意,别提有多美了!还有就是相好的同学互相从各家拿来的杏、枣、沙果、葡萄等水果分享时,那种味蕾的感应,以至几十年后的今天回想起来还是那么令人神往并回味无穷。

背馍,两代人的经历,一生的回味!(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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