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吴宓 锦城千千结 最难过情关(上)
吴宓。
毛彦文与长她几十岁的熊希龄结合对吴宓打击很大。吴宓在成都燕京大学寓所。
《吴宓日记》第九册详细记录了他在成都的生活与交游。
毛彦文的回忆录书影《往事》。
雷文景文/图
吴宓先生一生,有两件事情刻在中国文化史上让后人唏嘘嗟叹,一是他为中国传统文化殉道式的学术结局;二是他在婚姻恋爱中传奇而又令人悲哀的身世。吴宓(1894—1978)字雨僧、雨生。陕西泾阳人。古典文学家、外国文学家。被称为中国比较文学之父。清华大学国学院创办人之一。与陈寅恪、汤用彤并称“哈佛三杰”。1944年秋至1946年春流寓成都,执教成都燕京大学、四川大学。1949年之后又到四川重庆执教,后抑郁而亡。
念念不忘 苦恋前女友毛彦文
有时候,吴宓会以占卜来揣摩事端。
1944年9月20日,昆明阴雨绵绵,欲起程往蜀的吴宓用唐诗占得五个字:“筑场怜穴蚁”。这是杜甫《暂往白帝复还东屯》中的一句,他思虑一番,却不解其旨。
三月之后,经贵阳、遵义,吴宓来到古锦城,执教华西坝“五大学”之一的燕京大学,后又同时执教于四川大学。与抗战时期另一位大学者钱穆在成都的悠闲生涯相较,吴宓的流寓生活有些郁闷。他所崇拜的挚友陈寅恪,双眸在这里失去了光明,而他自己的内心,因为苦恋前女友毛彦文仍然存有解不开的情结。
甫到锦城,众人便摆出宴席为其洗尘。著名史学家、四川大学教授蒙文通、四川省教育厅厅长郭有守,还有燕京大学代校长梅贻宝以及华西坝“东西方文化学社”负责人罗忠恕、倪青原等人先后设宴款待这位闻名遐迩的教授。那一年,吴宓已经五十岁,但他对爱情的执着却一如青春少年,每每在与友朋欢宴之后,寂寞的心境仍时不时会涌上心头。
1944年圣诞节那天,成都阳光明媚,吴宓偕友赴马季明教授家贺节,客座之中,有一位朱碧辉女士恰与毛彦文为同学知友。从朱女士口中,吴宓得知他的所爱之人现在“伤感甚深,对宓不无惭愧之意”,这不由得打翻了他心中的五味瓶,当即便约朱女士改日再详谈。毛的影子似乎随时都会来到他的眼前,有一次,朋友给他介绍四川才女黄稚荃的情况,他却立即联想到毛,认为黄的“才性及遭际,颇似彦也”。
在燕京大学举行的教职员会议上,见到史学名家顾颉刚夫妇也会伤感一番,他曾在日记中袒露心迹:“见顾之新夫人,念及彦,不胜感伤。”闻听成都一位理科教授婚变之事,也惹起他想到自己的婚恋而感慨万端。毛的信息他是无时无刻都在探听着的,他曾托马季明的女儿等人打听毛的住址,幻想着重归旧好。凡是能略知毛信息一二的人,这位痴情郎总是乐于与之交谈。
叙说心结 朱光潜劝他了断
1946年2月,吴宓去乐山武汉大学讲学访友,武大文学院院长朱光潜是他在欧洲留学期间结识的朋友,二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识见颇有一致处,因此当年相谈契合,虽为新友,吴宓却敞开心扉向朱光潜叙说心结,当时朱给吴宓分析了一番,并提出了9点建议,可以说条条在理,喜欢记日记的吴宓尚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其中的三点足以击中问题的要害,即:吴宓的爱非至极;毛彦文对吴宓的爱则更浅;吴宓需要尽快了断与毛的关系,不要拖延。然而朱光潜的话其实吴宓并未听进去,15年过去了,当他与朱光潜再次相遇于蜀中时,他的情感生活居然依然如故。
吴宓后来终于打听到了毛的地址:上海爱棠路爱棠新村134街2号熊宅。1946年1月中旬,他给毛寄出了最后一封信,当年3月2日晚他在日记中叙说此事:
“又近日对彦,渐又觉其人本性非高尚,歆羡世俗荣华富贵。其对宓初无深爱,嫁熊公全由自择,后来竟不肯一复宓函,足见诚心冷淡。”“惟宓此生,误于婚姻恋爱,遂至衔悲终身,情志销沉。今已观之真,知之明,悲凉之余,只有出世依佛之一途而已。”
究竟毛彦文是怎样一位女性?能让吴宓如此梦魂牵绕?
几十年之后,毛彦文在其自传《往事》一书中给出了一个答案,她说:“吴心目中有一不可捉摸的女子,不幸他离婚后将这种理想错放在了海伦身上。”“其实吴并不了解海伦,他们二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海伦平凡而有个性。”海伦是毛的英文名,海伦一度是吴宓的女神,海伦给出的答案看似简单却不无道理。吴宓的心中的确有一位幻想中的女子,这位女子至美而无可挑剔,在现实生活中无处寻觅,她只活在吴宓的浪漫情愫中,或者,这位女子其实不是别人,她就是吴宓自己,是他关于女性美、关于阴柔美的全部外在投射,只有这般解释,方可理解吴宓不可救药的行为。
众人说媒 无奈他心乃决绝
事实上,吴宓的这桩苦恋情事闹得天下人都知道,很多人都不敢恭维甚至完全不理解他的做法。至交陈寅恪就曾劝戒他,一个男人没有一个漂亮妻子不可耻,没有自己的事业才是可悲的。陈先生显然没有看到吴宓心中更为隐秘的病根,这番话只是触到皮毛而已。
吴宓的高足钱钟书也对他的行为颇有微词,曾写下过“有尽浮生犹自苦,无穷酸泪倩谁偿”的诗句劝诫恩师,但这样的话语对吴宓却有如针砭,吴宓内心包裹着一枚看似坚硬却异常柔弱的外壳。
燕京大学新闻系的学生请吴宓去参加一个社团聚会,席间要他讲一讲与毛的故事,这不觉触及了敏感的神经,认为学生们是将他作为笑谈的,顿时便感到沮丧而不悦,简直是“如针刺宓心”。
吴宓的这桩情事曾经也传到过一代词人沈祖棻的耳中,那时候沈祖棻尚年轻,她与闺密游寿曾写过一封信戏谑吴宓,吴当时还果真上当。沈祖棻晚年给游寿的一首诗中还回忆起当年轻狂,“少年好弄惯操觚,共把风情戏老儒。”
在成都时,戏谑事已经过去多年,当沈祖棻得识这位性情中人,她对吴宓的认识却改变了许多,也感到先前的造次与唐突,虽未明确向吴宓说破当年事,但在1945年8月7日那天,她却向吴宓当面说过表示尊敬的话。以吴宓的性格,听过这番话后肯定高兴。这位学富五车的文化名人,他的性情虽是让人忧心与不解,却又那么憨直而可爱。
在成都的日子,不少人还热心地给这位著名的“王老五”介绍对象,蒙文通向他介绍过四川省图书馆的一位职员,顾颉刚夫人张逸秋也向他介绍过自己的一位同学,但她们显然并不是他心目中的“海伦”,他决绝地向介绍人表示:“自作《忏情诗》后,绝不再言婚姻爱情,惟愿与彦重聚耳。”那时候,吴宓居住于燕京大学寄寓的陕西街文庙,居室条件不好,比起钱穆在华西坝的那栋小洋楼自是差得太多,再加之成都供电不足,夜晚经常停电,可怜的吴宓,这位一代名教授,在孤寂的黑暗中相思之情虽浓,而最终等待他的,却仍是残酷的永远的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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