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的咸阳方言
□赵亚亚
咸阳是大秦故都，平日听着土得掉渣的方言，细细琢磨，却古朴雅致。
咸阳人形容女人漂亮用“倩活”。《诗经》里写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倩”是笑靥美好的意思，再加上“活”字，一位面带笑容的女子活泼的形象扑面而来。在咸阳方言中，“活”用得很广泛：形容人做事利索有主意说“利活”，穿衣颜色靓丽漂亮是“翠活”，人舒服了叫“受活”。
咸阳人夸小孩，说“娃长得萌嘟嘟的”，形容小孩像春草的嫩芽芽一样茁壮。日头坡里，一男孩追女孩，班主任发现早恋苗头，叫了男孩来批评道：“你最近怎么了?得是心里想得萌柴草的。”“萌柴草”比喻一个人心中有了想法，且想法如同春天萌芽的草长势迅猛，无法压抑，但梦想又不可能立即实现，所以心里乱得跟一堆柴一样。
我从小生长在淳化。过去用土灶烧火做饭，我妈喊：“女子，就火！”我往灶坑填了麦秸，手里擦着火柴，心里却想：“生火做饭，城里人叫点火，我妈说的是‘就火’还是‘救火’呢？后来读《荆轲刺秦王》，“荆轲遂就车而去”。老师说“就车”意为“乘车，坐车”。联想起日常人们说的“就餐、就坐、就诊”，就是“吃饭、坐下、看病”，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个万能动词，“就火”为点火之意，是个古老而文雅的方言用词。
在咸阳，年轻人常抱怨奶奶“说聒得很！”“说聒”意味着话不仅多，而且聒噪，一件事翻来覆去说，听得人心烦。《水浒传》里李逵一发脾气：“你这厮，好不聒噪！”在咸阳，有人打了一串喷嚏，会说：“谁念聒我呢？”认为被亲人频繁念叨时，会有心电感应，以至于引起生理反应。
咸阳人待客实诚，来客必定端出手擀臊子面。客人都吃过三海碗了，主人热情地连汤带水再捞一碗亲手端上来硬递到手里。客人端着饭碗，心下犯了愁：不吃吧盛情难却，吃吧，却已经吃到喉咙眼了。聪明人一看，说这下把人“箍住”了。“箍住”，咸阳方言形容一个人左右为难的窘迫状形。
咸阳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咸阳方言中至今保留的雅言成分，看似土得掉渣，实际和这里的民风一样，古老风雅。（B）（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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