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竹林
我的家乡周至县,文字简化前多数人不认识,有人错念作“盘屋”,字形有点像,其实差异极大。查字典,上面解释为:“周,山弯曲的地方。至,水弯曲的地方。”南倚秦岭莽莽,北傍渭水泱泱,周至这名字起得多具深意啊!
周至、户县位于渭水之南,秦岭沟壑里淌出来大大小小无数条小河,浑可以近水楼台,浇灌那肥沃的田地。这在靠天吃饭的过去,实在是屈指可数、得天独厚的了。值金值银该不是妄说,所以当地俗语有“周至到户县,七十二道脚不干”的俗语。
语言是个很值得历史学家、民俗学家深入探究的课题。过去我很纳闷,从西安向南,进入沣峪口不远,就听那里人说话“格哩格啦”,有了“山(川)味”,与关中人说话截然不同。但是,再向前走几百里,到达安康。安康人说话却尽都是关中腔调,或者近似关中话。我询问过许多人,都承认这一事实,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再说起我的家乡周至,同属于司竹乡,就隔了一道小小的黑河,不到一华里的路程,说话声调倒都一样,就是咬字,大有区别。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河之隔,区别竟然如此之大!后来听《周山至水》杂字社的编辑马选红先生说,古代可能是两个国家。一语点醒梦中人。虽隔着一道小河,现在看起来,是个小沟沟,一丁点儿水,很不起眼了,但在早先的西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国度。至今乡里老人还说“隔山不算远,隔河不算近”,推测那时候的黑河相当于现在的黄河,水量比现在的渭河要大。黑河东应当是豆国(今终南豆村),或崇国(在今户县),黑河西边是骆国(在周至县南骆峪)。这自然使两岸口语有了区别。才理解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的诗句。也才认识到方言的承继性、独特性、地域性如此强大,两千多年过去了,仍然残留到现在老百姓之口。这才是:山水易改,本性难移,方言也难移!
气象科学家竺可桢曾经对中国史籍进行了深入研究,得出结论认为,汉唐时代气侯比现在温暖得多。古代人烟稀少,对自然环境破坏力小,竹花草树,植被好,关中乃至整个北方,雨量充沛,河渠纵横,气候温和应该是必然的。那时的河水普遍比现在大得多。我在小的时候,听老辈人讲,旧时黑河上有专门从事在深山老林伐木,编制成木筏、竹筏,等每年夏季发大水时飘流到山外,当时称为“箱客”。上世纪50年代,渭河上大船还可载几架马车,推车挑担赶路的人就更多了。所以“咸阳古渡几千年”,成为“关中八景”之一。曾几何时,现在连下游山东的黄河,也常有数月断流。渭河上,沿途都截流蓄湖,泾渭灞浐沣涝沮皂,所谓的“八水绕长安”,都成为今人的奢侈和梦想。唯一感谢的是,当年的老领导高瞻远瞩,早早把黑河水引入了西安。
黑水在这些从秦岭山里流出的河流里,数它最长最大,流域面积也广。因为水深而清澈,望之泛黑,故称黑河。《禹贡》解释“九州”,说“黑水西河唯雍州”,西河当指陕晋间的黄河无疑,黑河或许就是将水引入省城西安的黑河,雍州大抵相当于现在的关中。黑水出山,就是黑水峪,也叫芒谷。古时候水出山谷,漫无边际,形成大面积湿地。所以那时漫山遍野长满芒竹,所以叫芒谷。
我小时候,上世纪50年代,家乡每个自然村都还有多个大竹园。我村方圆有许多竹匠。我已故的表哥李群劳、大侄子马尚都曾是远近驰名的竹篾匠人。他们编织的竹笼、竹筐、竹背篼、提盒笼等竹器,成为那时人们爱不释手的时髦。困难时期,特别是文革时期的开垦,家乡的竹园已经非常稀少,但像南司竹、北司竹、竹护村、竹园头等许多带竹的村名,还能依稀映照出当年的竹林风光。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旧时以竹子闻名遐迩的司竹,因为黑河改道,原来的鱼米之乡,逐渐变为旱地。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位于司竹的周至县农技站,在站长张清明的主导下,采集秦岭深山野生毛桃,在黑河滩沙地里实验成功人工栽植猕猴桃。现在周至成为国家猕猴桃之乡,再加上毗连的眉、户也已普遍种植,使得这里成为世界猕猴桃产业最大的基地。
硕果仅存也是有的。司竹镇马坊村的老黑河畔,还有一处八亩左右的竹林。竹林深处住着一位年过花甲的女士,她叫路宝莲。从小热爱文学的宝莲,与周边富裕起来的一些文学青年,联手办起“竹林文苑”。作家叶广芩、何群仓、张兴海,剧作家倪运鸿、解超,县委副书记散文作者张长怀等都曾不止一次光顾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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