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我的老师杨隆山 □韩健畅

西安晚报 2017-09-03 04:11 大字

1998年6月9日晚上8点40分,我的老师杨隆山先生去世。转眼间,过去快20年了。

老师生于1914年阴历三月初七,世居周至县尚村乡水云屯村南堡,驰名关中的明代金石学家赵崡就是水云屯村北堡人。老师幼小的时候,赵氏藏书楼——傲三楼犹然矗立,流风余韵,郁郁恂恂,熏陶着老师的心灵。家里清寒,可是,父亲对他的读书很看重。他八岁入终南山麓甘水之滨的静修学舍,从学于关中国学名师李沉斋、李萃亭昆仲门下攻读经史、古诗文。老师杨隆山刻苦好学,记诵力强,很快成为李氏昆仲门下的高足。之后,任教于甘西小学(之前为静修学舍)。也许是幼年时总流连在赵氏的傲山楼下,他对书自始至终都有一种钟爱。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在医院里,我去看望,我们又谈到著名文化学者陈鼓应,他把陈鼓应称为“陈鼓应教授”,语气之间大举称赞,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这都源于他对老子《道德经》的尊崇。当我告诉他陈鼓应的《老子注译及评介》,在很多书店又有卖时,他立即问,“是不是?”精神又来了。我又说《庄子注译》也有卖的,是中华书局本,他的声气更高了,问“是不是?”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师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说“那你给我也买一套!”我说,行。我还告诉他,古旧书店有路闰生的《柽花馆文集》,一套十册,很好,就是价有点高昂,几次都想买,终未下狠心。老师问,“多少钱?”我答:“300块呢。”他说,“有价值,攒钱,你攒钱把它买回来!”直到如今,我总还是想起老师。言犹在耳,语之凿凿;音犹萦心,容貌詹詹。每当想起这些,我心里就不由得涌起一阵悲戚。

老师晚年以书法享誉陕西,成为一代宗师,但是他的初衷却在文学。他对我说:“我年轻时的愿望是当一位作家。”他时常向景梅九主持的《国风日报》副刊《十字街头》和宋绮云的《西北文化日报》投稿,“农三”笔名时常见诸报端。1936年10月鲁迅先生逝世,老师就写了一首纪念长诗,发表在《十字街头》。多年来,老师始终保持着对文字的爱好,笔耕不辍。1979年春,楼观台文管所邀请老师襄助工作,从此,他长住楼观台这座道教第一福地,一面研讨、体悟老庄学说,融之于书法;一面撰写楼观历史沿革的文章。还常常奔赴西安各大图书馆查阅资料,以为考据。为了给楼观台创造优秀的文化氛围,他亲自摘抄历代名人吟咏楼观台的诗文,并写信征集到一大批现在看来已经是中国当代大师的书作,上海的王个簃、谢稚柳,杭州的沙孟海,广州的商承祚,福建的沈鄞寿,宁夏的胡公石,南京的沙曼翁,还有陕西的宫葆诚、刘自椟等,都寄来了自己的精品力作,这些作品全部镶嵌在楼观台说经台的碑廊上,成为璀璨的文化风景,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壮举。老师自己的书法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广泛地刊刻在庐山、西湖等旅游胜地,并入编香港汉荣书局等书法集中。随着对书法精神理解的更加深入,他的书法也在陕西乃至全国书法界产生了广泛影响,许多人都知道在终南山楼观台,有杨隆山这么一位高蹈退隐的老书法家,并热切地前往拜访。

记得,老师从遵义返回水屯后,交给我一篇写参观遵义会议故址的文章,后发表在《陕西日报·周末版》上。当我把样报送给他时,老师一面阅读,一面评论,脸上泛出欣悦之情。但是,老师在书法上的影响要远远大出他的文名,他对书法可以说是宿根早慧。八岁,他就为邻村大戏台书写擘窠大字,一时间小书家之名远近传扬。1938年夏历十一月二日,李沉斋先生因为操劳过度,终于里第。老师以入门弟子奉命书丹《德教碑》,书宗魏碑,沉凝肃穆,俟碑帖散出,关中士林莫不赞叹。

老师生前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为学是关学一脉;为文宗陶渊明、李杜、白居易和苏轼。寄居楼观台后,老师潜研老庄学说,崇尚清静哲学。去世时,老师的孙女延化在跟前守着。延化说,那天早晨她爷自己下去在外面理了发。晚上,延化要给他洗脚,他也没推辞,直到临终,他都没有一点痛感。往常,老师都是自己做这些事,不假手儿孙,不享儿孙的清福。老师把自己拾掇干净整齐后走了。我心里奇怪,也觉得神秘。老师一生艰苦备尝,坎坷困顿,两入囹圄。前一次,在西安东大街国民党省党部的牢房,坐老虎凳,坐电椅,受尽酷刑,但他坚不吐实,不出卖师友;后一次再陷缧绁。之后就是长达22年的苦难,直到1979年平反昭雪。他始终坚信“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所以,每每看见灾厄历尽依然坚强的老师,我心里郁结的一些块垒自然地就风流云散了,得到平静。陌生者觉得老师冷漠,不好接近,但其实他是很热切的,与人为善,也不与人争持;宽怀大度,从不将往昔的恩怨萦系于心,更无睚眦必报之念,而总是秉承点滴恩惠即涌泉报之。

有一次,我问他,当年坐国民党省党部牢房时怕不怕?他的脸立即涨红了,他挺直了胸膛,说:“怕么!咋能不怕呢?”说完却话锋一转:“那你不能交待,你一交待,其他人就完了!”语气甚是坚决。坐牢时他已经35岁了,有家有业,儿女待养待哺。而和他同牢房的汉中狱友在夜半被提审,再无音信。1949年5月20日,西安解放,报纸发起“难忘的一日”征文活动,老师立刻动笔写了篇文章——主要描述先他出狱的先生李萃亭走过他的牢房时和他说话的情景。

在狱中,老师得了斑疹、伤寒,整日就躺在潮湿的土地上。然而,奇迹一般,最后竟然痊愈了。我们关中人常说,人一生德行好,修行好,积善果,才能得到好报,这也是对老师一生修德行道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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