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与单纯的至简诗兴 读崔体诗印象

达州晚报 2022-02-10 09:58 大字

□黎二愣

认识崔哥,是从他的口语诗开始的。崔哥的口语诗,总是以敏锐、犀利和机警、智性自省于当下的现实生活,在诗歌江湖里波翻浪涌,短短时间,崔体诗的清爽、干净、简直之风引发诗界的关注与热议,成为独树一帜的风景。

然而,他仍以谦虚、低调的态势写自己所写,不为外界的喧嚣所动,不自立山头,不拉扯门派大旗,不希望人们给他封什么派别戴什么桂冠。但是“崔体诗”已跃然于诗界,其粗砺、平实的诗风值得研究和探讨。

崔体诗的仪态特质

崔体诗的特色是简洁化、口语化、生活化、大众化,无纵横四海、驰骋天下的大画幅,没有在恢宏博大的阈值里悲天悯人,而是写生活的小点滴。如他写备年货:“腊月的刀/必须找块石头磨练/抹去愚钝/亮得出三九的寒气/才允许开戒/问候那些肥硕之物/不留一点儿情面/喷涌的快感很热乎”;他写疫情:“老父亲做足文章/红底黑字/糊弄老家的门框/糊弄成一个场所码/坐等扫码的人/眼睛都绿了”。这些诗题,都浸润出他“平凡中见奇拙,朴实中蕴真情”的色泽。

现代诗林里,崔体诗一亮相,其特征十分明显。其诗不掉书袋,少有诗歌创作中的起调过门、句间过门和曲尾过门的程式,不刻意去营造氛围,而是单刀直入,直接以词根杀入景状,以临场者的视角,在朴素与清晰间涵育出辛辣、冷硬的烈度。

60后而至今还在写诗的人,大都是写作意义上的“回归”者。他们经历过现代派、朦胧派、新现代派、第三代、第三极、中间代、网络诗歌派等派别林立的时代,历经千帆过尽、往事过眼云烟,什么派和旗号他们大多数不看重,骨子里也不在乎什么封号与赐名。他们在乎的是如何能更自由、更轻松地表达自己、释放自己经岁月沉淀近乎于被尘封的心绪。

对于崔体诗,如果我们硬要用一种符号来描述,应该接近于“简文派”。简文派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末,近几年才逐渐成型,是一种新型的网络诗歌文体。简文派承袭新月派等缘法,讲究行文简短精湛,语风注重口语化和神韵自然,大多数研究者将这类作品冠名“口语诗”。而作为一种新型的创作风,“简文派”没有组织形态和宣言,社会各界鲜有关注和议论,但它对现代诗坛的兴旺与发展发挥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当然,我本人并不认为口语诗能全面体现中国传统的诗歌美学,但口语诗最能体现人们从情愫源头即开始的抒情原生态。如汉乐府诗,大都是朴实、自然、生动的口语,叙事同抒情结合,感情朴拙动人。

崔体诗以诗的形态主张:不以旗手自居,不用概念来左右自然流露的诗兴,写自己想写的句子,来源于自我心性的独白皆可成诗,有的还可能是很好的诗。生活化、随意性而不失章法,不失自己独特的视觉感受,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形成情绪交感,至少达到互通的效果。崔体诗大部分句例中,均呈现出鲜活的现实力量。他写西安:“我骑着动车/由南向北/拉一路顺风/掠过田野上的迷茫/与西北风对冲/可以证明那些过往/如烟云”。句式平平,但其对“骑着动车”“由南向北”等情态的勾勒,映现出作为蜀地诗人对古长安文化的眷恋与审视。这些口语诗,已超越一般意义上的外部触觉,其外化的虚相,隐藏着更深的内化潜音。

从这点去剖判,崔体诗更倾向于“中间代”诗风。“中间代”是指20世纪60年代出生但没有参加“第三代”诗歌运动的诗人。他们独具个性的诗歌写作、精彩纷呈的诗歌陈词,已标记出一度时期中国诗歌的标杆刻度。但是,“中间代”不是摩拳擦掌的诗歌革命,它是60后诗者对自我临场的特指。即用在诗歌运动磁场线外,坚持无立场的诗写理念,秉持人格上的孤傲,捍卫书写状态的清高,完成自我审视的过程体验,折射出一段历史的印痕,时代赋予他们从骨子里反对“诗歌旗号与运动”。

崔哥为诗,不交圈子,不掺合诗界纷争,不随人气水涨船高的附和,不声援谁、褒贬谁,像独行侠游走在自己视界的荒漠,回望独个体验的或远或近的淡淡情思。如他的西安之行,一路走一路写,沉浸于古城千秋的沧桑,沉思于古今变迁的浮光:“从大雁塔放眼过去/眩晕的灯光/随历史层层递进/大唐之上/各路货色踏歌而行/吾乃蜀地之人/前来朝拜/可赏口饭吃”(《大唐不夜城》。自公元前316年,秦统一蜀地以来,蜀国便汇入了中华文明河流,作为生于巴、长于蜀的诗人,如首次身赴13朝古都那样,虔诚地跪拜于古文明中,但不时流露出机警的存疑。这种打破地域文化疆界,以心觉为实镜的反观之豪吟,壮思于时空之外的诗兴,与崔哥乐观豁达,嘴角上翘、始终充满着微笑的精神品质关联。在诗潮急转直下的时代,崔哥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临场者”的自我主张和融于生活的诗愿。

崔体诗的人生况味

崔哥的诗写得很快,快至每到一处可立马成诗。无论是远道而行,还是居家、买菜、做饭,皆可成诗。但是,他的快,不是诗意泛滥,每一首都蕴含他自己的生活解构与内在气脉。正因为他的诗写得勤、写得快,来不及也不可能深思熟虑进行发酵,蒸煮出鸿篇巨制,所以,崔体诗选材极小,用语极短,用词极简。从崔哥近年公示于人的诗作看,几乎每首都在10行以内,但每首都意味深长。如他写小雪:“在南方/我没有这样的艳遇/连呼她的名字/都不配”。这首小诗,写的日常所见,又透出一个老男人淡淡的失落与无奈。

这种着笔于小景小情,将庸常琐碎生活置于社会属性的诗意化解与反观,只有经历过千岩万壑、行走过万水千山的非虚构生活者,才可能有如此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开颜顿悟,体现出回归于暮春生活的一代人的内心坦然。

世界网络诗人协会曾经发起过关于“回归生活”的章程。当年曾有这样的呼喊:“回归生活,就诗歌的创作题材而言,要回归到真实的生活,关注生活中真实的故事和细节,关注读者关心的问题”。他们主张:“回归诗歌,就诗歌的创作体裁而言,要回归到诗上,回归到歌上,追求诗味、内涵、意境美、语言美、韵律美、简练、有佳句等好诗的特质”。

从这个意义说,崔体诗确实在代“世界网络诗人”诗歌运动践行那些主张。我不知崔哥经历过人世多少风风雨雨,但从其诗中可见,他确实过的素色淡然日子。人至暮春,不靠广场舞、不靠麻将消磨时光的抉择,本质上就是一种心性的回归。他写与妻子游泳,写每个节气的感悟,写疫情防控等,都可以看出诗人是一个通透明了于现实生活的无存疑者。他写《年关》:“守岁的人/都守在一个风口/试图通关/那是一道坎啊/翻过去,算翻身/翻不过去/就翻脸”。诗人的人文情怀,早已剥光几十年沧桑人生的理性肉身,裸现块块光滑的骨胳,以赤裸的觉悟穿越于生命的本体。

然而,崔哥不同于“竹林七贤”的嵇康与阮籍等玄学之辈。他没有“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背后的那种心虚和空洞。阮籍在他少年时期好学不倦,酷爱研习儒家的诗书,同时也表现为不慕荣利富贵,以道德高尚、乐天安贫的古代贤者为效法榜样的志趣。但经历曹魏政权与司马集团的折腾之后,心怀不满,深感世事不可为的沮丧与失落,采取不涉是非、明哲保身的态度,或者闭门读书,或者登山临水,或者酣醉不醒,或者缄口不言。崔哥知道,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归,只有紧贴现实生活的回归,才有生命力。所以,崔体诗总是以犀利的锐角直击他认为是伪饰现实生活的外衣与伦理秩序。这种回归,不是逃避式的躲藏,而是耕耘人生春夏秋冬的颗粒归仓,是参悟世道轮回中瓜熟蒂落的功德圆满。思想的回归和与德行的重拾,是不可分离的,只有二者兼备,才可谓真正意义上的回归。

做到了思想与德行回归的浑然一体,才能诗写题材上的简之再简。当然,诗歌素材的裁剪,要做到“简练”并非易事,简与不简,是诗人真实情感的自然显现。古人说“修辞立其诚”,要求必须做到不以故弄玄虚换得信赖与呼声,不以卖弄文笔哗众取宠。同时,要做到直击诗体的本来方位,必须植根于情感肥沃、想象丰腴的感悟确凿的土壤中。只有这样,所有的诗语才能真实反映诗体的本来面目,才有内容的词根组合。(下转第9版)

新闻推荐

春节假期多名幼儿因意外受伤 家长要提高警惕

春节7天假期中,西安市儿童医院接诊了多起意外受伤的患儿,有吞异物的,有被开水烫伤的,还有意外骨折的。“过年期间我...

西安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西安这个家。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