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表情（组诗）

张晓润

我怎么会料到，各色的口罩

会成为你我共同的表情。我怎么会料到

倾听鸟鸣的双耳，一朝会成为另一种担架

我的长辈，他的担忧和叮咛被收在口罩里

我的爱人，他的柔情和蜜意被收在口罩里

我的孩子，他的召唤和倾诉被收在口罩里

是一种什么样的危难，让我们共担一副口罩

像共担一种命运？有人在道口站成一种阻挡

有人在窗口站成一种阻挡，当口罩的队伍

结成坚毅的绳索，立成崭新的碑身

我看到，难以拒绝的抗疫故事

正在以一滴水的力量，迅猛汇集和穿透

长安 长安

在长安，有一种牵挂在千里之外

在长安，有一种护身符

被叫作白色的铠甲。身着铠甲的人

是我的姐妹，是我的兄弟

是我的手不能轻易捧起的，另一种慈悲

长安的明月下，曾安抚过我的学生时代

那时草木苍翠，那时没有病树

那时我喉头清亮，从未打翻过一只药碗

现在，我站在离它千里之外的地方

孤独而疼痛。我年少时的城市

它正被病魔折磨，而我

只徒有一身中年的力气。此时

我的杯口落满深雪，此时我多想抱一捧

门前的柴火，为我的长安化开阴霾

为我的兄弟姐妹，递上热汤

白于山地的土豆

这是来自黄土高坡的土豆

这是来自白于山地的土豆

到西安去，到西安去

这是领命出征的土豆

这是披荆斩棘的土豆

这是勇往直前的土豆

到西安去，像一枚药丸投入救治

到西安去，像一盏橘灯参与照耀

边城疫事

在塞上边城，很多人望向长安

这张望里，有长久的询问和深度的关切

一座城，在塞外被架成孤岛

一座城，只能向内完成自己的独步和独语

一场疫情，将很多人反囚在斗室里

而一些无从查找的毒素和病因，正将

东奔西走的人，拖成疲倦的马达

在边城，水气和光照需要众足踏响

危情之下，没有谁的唇能够轻易说出

铁的生锈。是该擦亮一些什么的时候了

我看到，盐湖水已滋出力量的铁拳

我看到，白于山正交出奋勇的马蹄

执灯而立

长队割裂了广场和闹市

列阵如兵的城市

陷入巨大的寂静

这是守口如瓶的寂静

这是故步自封的寂静

一定是夜莺忘记了歌唱

一定是桑蚕忘记了吐丝

但这个世界

总有提灯的人，执灯而立

总有逐光的人，化羽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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