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黄羊镇

田治江

高铁通了！对陇东黄土高原的小县城来说，就意味着出行更方便快捷了。想想过去，我们这里连高速公路都没有，通向外面的道路也只有国道和省道了。路况不好，车况也不好，汽车就那样一路摇摇晃晃地喘着粗气向前爬行，缓慢而沉重。

我高中毕业，考上一所本省的中专学校，而这所学校远在甘肃的西部，确切地说是在武威的黄羊镇。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我心里既高兴又无奈，因为我从没有出过远门，最远也只是到过县城，而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到底该怎么走，心里没有底，甚至对黄羊镇在什么地方心里也没有数。最后去请教了老师，老师说你先要去西安，到西安之后就有到黄羊镇的火车，你就能一路坐到了。从县城到西安，先要坐班车到西峰，在西峰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才有发往西安的班车，也就是说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就需要两天时间。到了西安之后，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了，我赶往西安火车站，谁知直达黄羊镇的那趟火车票已经卖完了。

好在我遇到了当地的一名军人，在他的帮助下，我买了他乘坐的那一列火车票，但我只能坐到宝鸡站。他告诉我到了宝鸡站下了车，赶紧买另一列火车票，并专门给我写下了这列火车的车次号，这样就不用再中途倒车了，只是到了宝鸡站是晚上的一点左右。也是这位军人第一次给我说，火车上不可能有人会给你主动让座，你买的都是站票，上车之后，看哪里能坐就赶快坐，不然你就得一直站着，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你根本就站不下来。我按照他给我说的，最后终于坐上经过黄羊镇的火车，由于没有选对车次，这趟车到达黄羊镇站又是夜里的两点多，但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向前走，不然也按时赶不到学校了。

由于是中途上的车，车上根本没有座位，我只能站在过道里，如果有人起身上厕所，我赶快坐一会儿，别人来了之后，就得让出来。终于在夜里的两点半左右火车到达了黄羊镇站。我提着简单的行李，迈下车门的那一刻，就被外面的寒冷迎头一击，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太冷了！由于是晚上，车站上的灯光很暗，当火车开走之后，我一下什么也看不见，只好随着几个人向一个有光亮的房子里走去，进去了才发现是一间很小的候车室。

乘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怕错过了站，再加上也没有座位，大部分时间只能站着，根本没办法休息。到了候车室，终于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也放松了下来，放下自己的提包，坐在上面，心里说不敢睡，结果还是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我被人们的走动声、说话声惊醒了，出了候车室，才看清楚了黄羊镇车站，原来是一个很小的车站，一般火车只停两三分钟。可这个小小的车站，我在黄羊镇上学的三年时间里，与这座小站有了三年的相遇和告别，至今它还留存在我的记忆里，温暖而亲切。

有一次寒假回家，一些在乌鲁木齐等地打工或工作的人也急着回家过年，那趟车非常拥挤，可以说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转个身都很困难。我在那样的车厢里一直站了十七个小时，等火车过天水站之后，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座位，而全程二十三个小时的车程，我整整站了十七个小时，到后来腿都站肿了。

对绿皮火车的记忆，除了拥挤之外，就是夏天太热，人们不得不把窗户打开，让风尽可能地吹进来。记得有一次我坐在了窗户边，整整吹了一天一夜的风，到最后下车，眼睛都让风给吹红了。而到了冬天，车厢里异常的沉闷，让人压抑，甚至呼吸都困难，这也是因为冬天太冷，不能把窗户打开，车厢里的人太多，空气不流通的原因，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个时候的绿皮火车没有空调或者空调设施不齐全。

看看现在的火车，还有高铁，不但速度快，空调什么都配置的相当好，人们乘坐起来更加舒适快捷。而那一列列的绿皮火车，也只能存留在一代人的记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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