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中访萧红
子张
癸巳腊月,已是杭州最冷的季节,每年这时候,杭州的茶梅、腊梅就会开出各样的花来,且持续很久。
那年杭州有没有雪已不记得,但那年我第一次到哈尔滨,第一次去呼兰,一路上看到的可都是白白的雪野。
汽车从哈尔滨市内开出,穿过各式各样的街道房舍,跨过宽阔宁静的松花江,四十分钟后进入呼兰城区,又穿过若干条街道和房舍,到了萧红故居前的广场。
在《永远的憧憬和追求》中,萧红如此描述她记忆中的“家庭”:“……每每在大雪中的黄昏里,围着暖炉,围着祖父,听着祖父读着诗篇,看着祖父读着诗篇时微红的嘴唇……父亲打了我的时候,我就在祖父的房里,一直面向着窗子,从黄昏到深夜。窗外的白雪,好像白棉花一样飘着;而暖炉上水壶的盖子,则像伴奏的乐器似的振动着……祖父时时把多纹的两手放在我的肩上,而后又放在我的头上,我的耳边便响着这样的声音:‘快快长吧!长大就好了。’……二十岁那年,我就逃出了父亲的家庭。直到现在还是过着流浪的生活。‘长大’是‘长大’了,而没有‘好’。可是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就向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可见对呼兰的“家”,萧红谈不上有多喜欢,祖父能给的温暖和爱不够用,萧红只好从呼兰跑到哈尔滨去找;哈尔滨找不到,再到北京、到上海、到西安,甚至到香港……
“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我最早读到萧红这句话,就意识到萧红内心的苦。只有找不到温暖和爱的人才会如此满怀憧憬。最温暖的话语里包含着最深切的绝望。
从更准确地意义上说,萧红故居实则是萧红祖父和父亲的故居,院落,规模,格局,色彩,无不流露着一个乡村地主的本色。不能把这个院落里的一切都跟萧红的精神追求相提并论。
自然,萧红与这个院落,也并非毫无身世与精神上的关联。譬如“在祖父的房里,一直面向着窗子,从黄昏到深夜”那由环境而引发的沉思;又譬如她在《呼兰河传》里写到的那个充满生机的后花园。
萧红太爱那个园子,甚至说过“祖父,后园,我,这三样是一样也不可缺少的了”这样极端的话。
家里家外的人、事,不可爱的超过了可爱的;可是一进了后园,“立刻就另是一个世界了。决不是那房子里的狭窄的世界,而是宽广的,人和天地在一起,天地是多么大,多么远,用手摸不到天空……”
《呼兰河传》里不是写到后园那棵一到五月就开花的玫瑰吗?童年的萧红摘了一大堆玫瑰偷偷地插在祖父的草帽上,因为祖父毫无察觉而把自己“笑得哆嗦起来”,这也是深铭于萧红记忆的后花园图景之一。除了这个满是生命活力的地方,在童年萧红眼里,她的家是荒凉的、闭塞的,整个呼兰河一年到头也是寂寞的,小团圆媳妇,翠姨,留下的都是让人心酸的故事。
萧红的故家已被修饰得整洁光亮、像模像样。天很冷,雪很厚,但是阳光灿烂,院落里房舍的土墙是黄泥做成的,房顶上的茅草也簇新簇新。那天,从萧红故居出来,也赶在工作人员下班前匆匆看了故居一侧的纪念馆。在返回哈尔滨的路上,我想:萧红去世前半年在香港写的最后一篇小说《小城三月》,尾声里那句“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摘自《天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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