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中的艺术品

济南时报 2020-09-06 13:46 大字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

到博物馆参观时,我们常常会惊叹于文物的艺术价值。经过时间的淘洗和博物馆的展陈,“美”被凸显;同样由于时间的流逝和对审美的强调,文物本身在诞生时的历史信息却日渐流失。例之,当我们铺开宣纸,选一本书法名帖开始练字,我们所有的精力都在如何写得“像”,我们看字帖中如何运笔、结构、布局,却很容易忽视背后的复杂内涵和诞生时的“历史现场”。在“唯艺术化”的路途上狂奔,审美其实容易因为内涵的流失而变得空洞和肤浅。我想或许这不是杞人忧天,君不见活跃在当今书坛的众多所谓名家,用笔之乖张,别字之连篇,缺的恐怕不仅是历史内涵,连审美的皮相也丧失殆尽。

因此从学术的角度而言,把艺术品放到它的“历史现场”中做全方位的研究,就显得十分必要,这是一种艺术社会学的研究思路。当然早就有人做出了很好的典范,当西方美术史还在将中国的书画做纯形式主义式的研究时,巫鸿就以《武梁祠》复现了汉画像石背后汉代的历史时空和生活细节,阐明艺术本身,绝非脱离社会的空穴来风。

意大利汉学家毕罗的这本《尊右军以翼圣教》,正可谓一本艺术社会学的优秀作品。众所周知,《集王圣教序》是

唐代僧人怀仁集王羲之的字而成,内容主要是两位唐朝皇帝为翻译佛经写的序文,即唐太宗李世民的《圣教序》和唐高宗李治的《述圣记》,以及玄奘翻译的《心经》。这方赫赫有名的石碑在唐咸亨三年十二月八日(公元673年1月1日)立于长安弘福寺,从北宋初期以来一直存放于西安文庙,即当今的西安碑林博物馆。由于《集王圣教序》是历代体现王羲之书法字形最多的一幅作品,因之备受历代书家的重视和喜爱。在碑文中,两位皇帝高度礼赞了佛教的义理和高僧玄奘法师西域取经的功德。因此,这方石碑蕴含着宗教、政治和书法3个层面的丰富意涵,作者正是从这3个方面入手,勾连起唐朝乃至整个中国历史上的3位重量级人物——玄奘、唐太宗李世民和书圣王羲之,深入论述了《集王圣教序》的立碑动因和历史环境,并对此碑的制作和书法特征做了逐字的探讨。毕罗最后认为,《集王圣教序》是“佛教信仰、皇权威与书法魅力三者合一的纪念碑”。

有意思的是,书中写到,对当时的长安僧人而言,立碑不是为了为书法作贡献,而是借书法为佛教作贡献,这意味着《集王圣教序》的确是一件“佛教艺术品”。于是,从《集王圣教序》产生的整体情况来看,这一文化遗存实际上正是“当时书法活动与社会及政教局面的紧密之结合”。作者因此认为,“书法活动不能游离于社会整体法则的制约,它有时候不完全出乎所谓‘为艺术而艺术’的抒发性创作,而牵制于书法之外更复杂又敏感的问题。当然,这并不等于贬低书法作品的艺术价值。正好相反,以全面的视角分析古代书法作品的产生过程,会让我们体会到这些作品得以蕴含其中的另一种况味,由此使得我们欣赏书法的感受更加接近历史语境的真实。”

毕罗经由《集王圣教序》得出的结论,正是中国古代书法中一个相当普遍的现象,十分值得深思。如至今砌于济南灵岩寺鲁班洞内之李邕撰并书《灵岩寺碑颂并序》,碑中提到麟德二年(665年)至乾封元年(666年)唐高宗李治与皇后武则天封禅泰山并驻跸灵岩一事。这是唐代皇帝第一次封禅泰山,也是继秦始皇、西汉武帝、东汉光武帝之后,皇帝对泰山的第四次封禅,在唐代政治史和宗教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碑中有“皆以帝王之力,舍以国财”,建佛像、修寺院等信息,而李邕亦是唐代著名书法家。可见《灵岩寺碑颂并序》同样堪称“佛教信仰、皇权威与书法魅力三者合一的纪念碑”,只是我们还没有对它展开如毕罗之于《集王圣教序》般的研究。

新闻推荐

骶神经调控术为“社交癌”重启希望 交大二附院6年治愈百例患者

近日,西安交通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泌尿外科收治了一名29岁男患者,他因无明显诱因出现的夜尿次数增多苦不堪言。两个多月来...

西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相关推荐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