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与玄奘归国

济南时报 2020-08-24 14:05 大字

□新时报记者 徐敏

唐太宗贞观十九年(公元645)正月二十四,一个面目沧桑、风尘仆仆的和尚自西而来,抵达长安西郊。此时的长安城已经颇具盛世之气象,远不是19年前他离开时的模样。这个和尚是玄奘。

玄奘此前早已将归朝的消息写信禀告唐太宗。唐太宗非常重视求取佛经归来的玄奘,决定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迎接盛典,他把迎接、安置玄奘的整个项目指派给了他的左右手——时任中书令的房玄龄。对于这个项目唐太宗的要求是“盛大”,而至于如何盛大,由房玄龄来裁度。

任中书令多年,房玄龄不仅深知太宗的心思,更是个老谋深算、谨慎周全的老臣。然而千算万算房玄龄还是百密一疏,他算错了玄奘抵达长安的时间。可能是思乡心切快马加鞭,也可能是一路通关顺利,玄奘抵达长安那天是公元645年的正月二十四,比房玄龄预计的时间要早了很多。在朝廷并不知情且房玄龄没有安排人出城迎接的情况下,玄奘到了长安西郊。

不过运气还是眷顾房玄龄的,因为之前民间早已传开了西行19年的僧人玄奘归来的消息,全城的老百姓像等待过节一样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所以即便没有朝廷派人迎接,城外的老百姓还是认出了玄奘,纷纷上前观瞻这名颇有传奇色彩的和尚。“自然奔凑,观礼盈衢;更相蹬践,欲进不得。”史书用了16个字来记载当时的情形。围观的老百姓太过热情乃至于出现了踩踏事故,玄奘一行不得已停了下来。

此事一出,玄奘进入长安城门的时间不得已推迟到了二十五日。这也避免了房玄龄的失职——如果他没有安排正式仪式迎接玄奘入城,这必定是失职之罪。于是听闻玄奘抵达长安西郊后,房玄龄赶紧派右武侯大将军莫陈实一行前去迎接,又让长安的寺庙沿街做好准备,每个人手里捧着高香和鲜花,站在道路两边等候。

次日,玄奘一行入城。在长安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房玄龄安排了老百姓在道路两侧围观归来的玄奘等诸僧,所以朱雀街数十里,“都人士子、内外官僚列道两旁,瞻仰而立”。人们围挤在街面,烧香、撒花,看出使多年后归来的和尚。同时,房玄龄命长安的各个寺院也做好迎接玄奘的准备,并公开展示玄奘带回来的佛经、佛像和其他重要的旅行纪念品。由专人护卫的这些物品在京城各大寺院周游一圈,最后连同玄奘历经千辛万苦在印度求得以及失落后在各地的补抄经,均被护送到当时长安城中最大的寺庙弘福寺。

长安城万人空巷,无论官民全部涌上街头观瞻玄奘一行。声势浩大热闹非

凡,房玄龄心中又生不安,他马上下了一道命令:“各令当处烧香散花无得移动。”意思是命令群众可以烧香、散花,但是不能随意移动。房玄龄此举是严防再次发生踩踏事件。终于,迎接玄奘的仪式告一段落,房玄龄心中甚安。事实上值得一提的是,玄奘并没有从头至尾和他的同行人员一起参加游行接受大众仰望,而是中途悄然离开后独自在官舍安坐。走了万里路的人,心中自有安宁。

经文已经带回,如何将晦涩的梵文翻译成汉语又成了大问题。两个月之后,房玄龄发文征召全国上下所有寺院中擅梵文通佛法、持戒无损的高僧同集长安助玄奘译经,在严格的筛选之后,组成了阵容极为强大的译经团队。这个团队包括道宣、神昉、嘉尚、普光、神泰、玄应等高僧,玄奘译经实可谓佛门千载盛事。而在玄奘归来和译经事件中,房玄龄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主导作用。

身为中书令以及太宗信任的重臣,房玄龄承担过一些重大的接待使者的事宜。除了操办玄奘归国之事,房玄龄还主持过当时大秦国高僧访唐事件。明朝时出土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记载了当时被称之为景教的基督教最早传入中国的情况,而当时代表朝廷迎接景教使者的,也正是房玄龄。这块碑现存在西安碑林博物馆,正面碑文1800余汉字,其中载“贞观九祀,至扵长安。帝使宰臣房公玄龄,惣仗西郊,宾迎入内。”大秦国有高僧阿罗本带来经书到长安,由名相房玄龄迎接,获唐太宗的接见。

后来太宗表现出对这个教派的欣赏,允许阿罗本到皇家藏书楼中翻译经书,还允许他进入内廷与自己讨论教义。房玄龄在其中担任的角色是协助翻译以及一些安顿事宜。后来景教在唐朝一度得到发展,《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文中有记载:“于诸州,各置景寺……法流十道,国富元休,寺满百城,家殷景福。”后世也有学者认为这个说法未免过于夸张,如果真是“寺满百城”,那么同时代的文献和诗文中一定有所记载或体现,而实际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说法。

清光绪初年,由华裔教会人士黄伯禄编撰的《正教奉褒》一书载:“唐代奉景教者遍于朝野,以汾阳王郭子仪、梁国公房玄龄为士大夫中最著名者。”由此有学者得出“房玄龄是最早的基督教徒”的结论。黄伯禄的说法来源于《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而碑文中仅提到房玄龄代表朝廷迎接使者,并未提及房玄龄对景教信奉与否的态度,所以由此得出的结论自然毫无根据,不足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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