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阳村记忆

蒲阳村民劳动场景（资料图片）蒲阳牌坊 （资料图片）小萝卜头 （资料图片）蒲阳城墙遗迹 （资料图片）蒲阳古槐（资料图片）

□刘宪武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蒲阳村，在我的记忆中尤为清晰。每当夜深人静时，想起儿时的故乡，我便久久不能入眠。

蒲阳村名与水有关

蒲阳村位于长安西部地区，南依细柳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隶属细柳公社（今细柳街办）管辖，东邻西新、高庙村，南邻训善、石羊村，西邻石匣村，北邻南寨子、下店村。西汉高速公路沿村南斜穿而过，交通十分便利。

据史料记载，蒲阳村名与水有关，村北古有定昆池，至唐末池水干涸，因地势低洼，池边长满蒲草。村子在池水以南，水南为阳，故名蒲阳。元代，细柳塬北坡自东向西散布4座村落，依次为王庄、东枣园、王寿村和西枣园。现在的南寨子和下店村所在地，当年地软无法耕种，只能任由蒲草肆意蔓延。明代，这4座村落协力共修城池，站上北城墙，满眼皆为成片蒲草。此地，据清嘉庆《长安县志》记为蒲阳镇，清初已成大村。

村北有东西走向的沣惠渠。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沣惠渠两岸合抱粗的柳树、杨树和榆树规整地排列着，给昔日河岸平添一道亮丽风景。炎炎夏日，沿岸信步，阵阵凉风让人心旷神怡。

沣惠渠是我儿时最爱去玩的地方，尤其夏日，邀三五玩伴下渠戏水玩耍，既游泳也洗澡，运气好的话，还能逮几条泥鳅和小鱼。

记得一次，我和玩伴下渠潜水逞能，因河底常年堆积淤泥且夹杂不少碎石子、玻璃片，这一潜可害苦了我，一片玻璃正好划过我右脸，眼前河水瞬间变红，我强忍疼痛赶紧上岸。其他玩伴见我满脸糊血，吓得直喊：“流血了！流血了！”我胡乱披上衣服，踉跄跑回家。父亲见状，既心疼又怨恨，领我到村医疗站清洗消毒伤口后，只听医生说了句：“还好，没伤到眼睛。”随之上了些药，用纱布裹上。过了些时日伤口愈合，脸上留下一条细长的疤。

蒲阳城墙不逊色西安城墙

蒲阳村城墙建于清初，高大雄伟，老一辈人讲，不逊色西安城墙，且东西南北修有宏伟城门楼，上镶斗大魏体金字，东门书：紫气东来，南门书：终南毓秀，西门书：瑞应西岐，北门书：渭水呈祥。四座城门楼上均塑金装神像，东门为太白金星，西门为白袍薛仁贵，南门为南极仙翁，北门为北斗七星。城楼内壁绘有斑斓壁画，大梁上悬四尺高、两尺五直径的厚重铜钟。铜钟当年用作警钟，若遇危及全村大事，方可撞击，声洪音沉，数里外也可听见。城墙外围修有城河，河宽六丈，壕宽池深，一年四季流水不断，水面波光粼粼，水中鱼儿欢游，岸边常有垂钓者。夏秋两季，成片蛙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城墙西门外路北，建有兴国寺，后改为蒲阳完全小学，邻村训善、下店只有初级小学，娃们上完四年级，就转到蒲阳完全小学念书。校门前东西两侧各立有一只近一人高的石狮，常有浑蛮楞娃骑在狮背玩耍，久而久之，狮背也被磨得青光锃亮。

校门两侧长有两棵唐代古槐，高约五丈，四人环抱粗，树干挂有“西安市古树名木”铭牌，属一级保护古树。历经风雨磨砺，树已中空，皲裂树皮沟壑纵横，条条纹路镌刻着岁月痕迹。每到夏日，满树遍挂槐花，甚为壮观，站在远处，也能闻到阵阵清香。

过去的农村小学下午常不上课，大多孩子都会提担笼给猪羊拔草。我因无事，约上几个玩伴去村北湿地折毛蜡。为了抄近道，从一同学家后门穿院而过，岂料他家前院拴着一条大黑狗。当时，狗蜷卧在地睡觉，鼻子埋在尾巴里。听见我们脚步声，狗激灵地翻身立起，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里吼出低沉呜声。我从小怕狗，便有意识走在他们最后，不料，黑狗一见我过来，背上鬃毛竖起，一阵狂吠后，猛地向前一跃，挣断铁链，扑到我身后，一口咬住我屁股并甩头撕扯，火辣钻心的疼使我下意识扯开嗓子大声哭叫。狗主人听见动静，从后屋慌乱跑过来，飞起一脚踢向狗肚，黑狗“嗷儿”一声松口夹尾跑开。我木鸡般立在原地哭喊，狗主人连忙拉下我裤子看伤，只见两个黄豆大的牙窟窿血流不止，裤腿都给酱红了。狗主人赶忙取剪子在狗背铰下一撮毛，火烧成灰敷在伤口，说了几句宽心话就算完事。回到家里，我强忍疼痛，装作无事，不敢告诉父亲，晚上睡觉只能侧着身。

小萝卜头出生在蒲阳村

1941年，我党地下工作者、杨虎城将军的秘书宋绮云和妻子徐林侠及儿女们就住在蒲阳村西门北街一吕姓人家中，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共和国年龄最小的革命烈士小萝卜头（大名宋振中）就出生在此。老一辈人讲，小萝卜头家人开酿酒作坊掩护身份。夏日，两棵古槐枝繁叶茂，树下凉风习习，徐林侠爱抱小萝卜头在此乘凉，其哥姐也常在树下嬉闹玩耍。小说《红岩》曾写到徐林侠带着小萝卜头在离开蒲阳村时向古槐默默告别，所以这两棵古树也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树。

新中国成立后，蒲阳村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分为四个生产小队，即：西门蒲西队为一队，南门蒲南队为二队，东门蒲东队为三队，北门蒲北队为四队。每个生产小队都是独立核算单位，每到年终，各小队根据一年经济收入情况，按各家劳动多少分配决算。劳力少的家庭扣除生产队分给的口粮后，要向队里找钱，劳力多的家庭，可分到上百元。

前街北街宽度似西安西大街

蒲阳村过去有东西走向的两条大街，即前街（也叫南街）和北街，宽度和西安西大街相差无几。自上世纪70年代以后，由于各家各户重新建房时都向门前挤占空地，街道逐年变窄。以前村东头建有一座三宝堂，也叫居士堂庙，常年香火不断。前街西头盖有一座三间大庙，名为无量庙，新中国成立后用作生产队储粮仓库。西门北街西头盖有一座娘娘庙，也叫小庙，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方便群众磨面，改做电磨坊。

为配合昆明池改扩建工程顺利实施，蒲阳村于2018年5月开始整体拆迁。当年的庙宇城墙已不复存在，部分城河也已填平，一个美丽、富饶、生机勃勃的蒲阳村将永远消失，但旧时村落的记忆依旧这么清晰，幼年往事依然在我内心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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