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晒花椒

○雷焕

每年的7月底8月初，正值伏天酷暑，渭北地区的花椒渐次成熟，乡间小路上随处可见提着竹笼、篮子摘花椒的老人和妇女。这个季节，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麻麻的花椒香味。摘花椒是件苦差事，花椒树上长满了小刺，稍不留神就会扎到手指，头上流汗用手去揩时，若无意中碰到眼睛又会麻辣辣的疼。最让人烦恼的是，一边摘花椒，一边还要提防蚊子的叮咬，热、疼、痒，三种不适相互叠加，一般年轻人是无法忍受的。另外，摘花椒要趁着天晴，先从红的花椒摘起，面积大的话还要雇人摘，过了时节不摘，花椒就会落到地上，即便是自己不心疼也会遭到乡邻们的嘲讽“伤天哩！”

花椒是调料之本，国内国际都需要，所以一直不愁销路。往年开着三轮车、面包车收花椒的商贩络绎不绝，他们主要收购刚采摘回来的鲜花椒，价格在每斤十元上下，乡亲们嫌晒花椒繁琐，都乐于卖给商贩们。2020年7月下旬，渭北地区的花椒品相较往年更优，然而，受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花椒出口受阻，鲜花椒无人问津，收购价格只有往年的一半，甚至包不住成本。但时令不等人，摘回来的鲜花椒必须晒干。

我们家有一亩花椒园，分布在三块梯田中，一直是古稀之年的父亲在经管着。花椒红了，妻子和父亲每天早晨傍晚各去两趟摘花椒，摘回来后母亲先要拣出花椒叶子，再将花椒在阴凉处阴干上一天，第二天趁天晴，让我把花椒吊到平房顶上晾晒。我负责往上吊花椒，妻扫干净平房顶上的灰尘，将笼里的花椒平摊成薄薄的一层，确保每颗花椒都能接受阳光的暴晒。平房顶上，没有树木阴影遮挡，阳光直射下来，水泥房顶滚烫，两三个小时后，一颗颗红嘟嘟的花椒神奇地咧开了嘴，吐出黑色的花椒籽。下午两三点，妻上到平房顶上，用一根细木棍来回翻动一遍花椒，让其均匀地暴晒，搅动的过程中，大部分花椒籽与花椒分离开来。等到傍晚七点左右，夕阳斜射，我和妻攀梯子登上房顶，妻用笤帚将摊开的花椒扫成一堆，接着用笤帚轻轻拍打花椒堆，抓出拍打过的花椒皮放到笼里，让我用绳子吊到院子里。母亲接到吊下来的花椒皮，倒到筛子里先筛一遍，再将筛过的花椒皮抓到簸箕里簸一簸。花椒籽与皮经过阴干、烈日暴晒，笤帚拍打、筛子筛、簸箕簸几道工序，基本上就分离彻底了。拍打过的花椒籽里还有少量花椒皮，母亲会再用筛子筛、簸箕簸，使其分离开来。

晒干的花椒放置几年都不会变质，虽说几斤湿花椒才晒出一斤干货，但干花椒价格几倍于湿花椒，在这个特殊的年份里，受点繁琐、减少损失，劳动的价值才不会贬值。其实，晒花椒看似繁琐，但亦如人生的道路一样，坎坎坷坷，有的弯路必须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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