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人齿颊”香椿芽
○马小江
当头茬香椿上市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老家后院那些香椿树。父亲早年在我家新宅后院的半亩空地上，栽了七八棵拇指粗细的香椿树,栽树的时候，他说：“香椿是长寿树，一般都能活上个四五十年，繁衍能力也很强。”在父亲的精心管理下，那几棵香椿树都长到碗口粗了，旁边还引出了大小不一近二十棵呢。
春分以后，香椿就开始吐芽蹿干，叶片色气浓绿，生机勃发。当香椿树上的枝丫顶部萌发出约有半寸长的紫红色嫩芽时，嘴馋的我就开始眼巴巴地瞅着树梢掰指头算日子，一旦长到一寸多长可以采食时，到了下午，父亲就招呼一家大小齐上阵，提着竹笼，拿上长长的、顶端带有一个铁钩的竹竿，来到香椿树下。父亲说：“香椿这东西，当芽色呈紫红色时味道最佳，长大一些的叶子就不好吃了。雨前椿芽嫩如丝，雨后椿芽如木质，等过了谷雨，香椿芽很快就会变老，味道就大不一样了。”
当一家人钩完香椿回到家里，接下来最忙活的就是母亲了。她先把香椿用清水洗净，因为香椿所含的硝酸盐和亚硝酸盐都高于一般蔬菜，所以要把香椿放进沸水中焯上一分钟左右，捞出来用凉水多冲洗几次，控干水分才可食用。处理好的香椿用刀切碎，加上适量的盐，用筷子搅拌均匀，腌放在一个瓷盆里，第二天就可以用来夹着热馒头享用了。
母亲还有一项绝活，那就是做香椿炒鸡蛋了。通常这时我都会在一旁给母亲打下手。只见她给切碎的香椿里放上点盐和其他调料，再打入几枚鸡蛋，用筷子迅速搅拌均匀。这时候，我已经把锅里的油烧好了，母亲麻利地将搅好的香椿鸡蛋液倒进锅里，伴随着“刺啦”一声，锅里的香椿很快在蛋液的附着下渐渐成型，金黄色的鸡蛋里映衬出星星点点的绿色，引得人食欲大开。母亲手里拿着锅铲慢慢地翻动，一阵阵香椿特有的醇香里夹杂着鸡蛋的香味在灶房里弥漫。香椿炒鸡蛋出锅，馏在火炉上的馒头也好了，两个小侄子便闻香而来，高兴得叽叽喳喳，像小鸟儿一般，逗得母亲和我不停地笑。
过去人们常说：“门前一棵椿，青菜不担心。”是啊，有了这些香椿树，每年到了香椿吐芽采摘的时候，家里不但有菜可吃，还可以大饱口福。香椿除了可以腌制、与鸡蛋同炒外，跟豆腐拌在一起又是一道佳肴。香椿一年可以分几茬来采摘。记得每年的最后一茬香椿，父亲都会把它洗净、焯好，控干水分后稍作晾晒，切碎后再拌上点盐，储藏在冰箱里。这样能吃好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到了夏天，母亲做的香椿拌凉面，那简直就是一道十足的美味。到了冬天缺菜的时候，这些储存的香椿在乡下就成了稀罕东西，每次馒头蒸熟，从冰箱里取出适量香椿撒点鲜红的辣子面，再泼上一勺热油，油泼香椿可是夹馍再好不过的佐料。
每年，当我吃到家里头茬香椿的时候，就不禁想起了清代大儒康有为的那首《咏香椿》：“山珍梗肥身无花，叶娇枝嫩多杈芽。长春不老汉王愿，食之竟月香齿颊。”看来，就连康老先生也曾沉醉于春天香椿的芳香与美味之中。清代文学家、戏剧家李渔，更是对香椿赞不绝口，他说：“菜能芬人齿颊者，香椿头是也。”这也足以看出这头茬香椿的“香”，真是名副其实，足以让人魂萦梦牵。
其实，这香椿除了营养丰富，还含有钙、磷、钾、钠等成分，具有补虚壮阳、补肾生发、行气理血等功效，是每年春分过后的一道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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