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作家谢冰莹

西安晚报 2020-03-08 04:11 大字

□贝司

抗战时期,香米园德化里38号,曾是《黄河》月刊与新中国文化出版社的驻地。《陕西省志·报刊志》记载:“《黄河》月刊,系纯文艺性杂志,原系谢冰莹于1940年应新中国文化出版社之聘来西安创办的文艺刊物。”

《黄河》大型月刊诞生于抗日烽火之中,那时正值抗日战争最艰难的相持阶段。立足西安,辐射全国,于是《黄河》大型月刊成为西北国统区开辟出的一片文化绿洲,激发了当地军民积极抗战的热情。

1940年2月,谢冰莹的三哥谢国馨在《黄河》创刊号代发刊词中写道:“看吧!奔腾豪放的水势!听吧!汹涌澎湃的涛声!这是黄河在抗敌反攻的时候了!千千万万的战士在黄河两岸冒雪冲锋;千千万万的同胞在黄河流域引吭高唱!……怒吼吧,黄河!战斗吧,黄河!”这发刊词写得磅礴大气、气吞山河,令人热血沸腾!

《黄河》月刊16开本,用土纸和白报纸印刷。创刊第一年就印行了5000册;到了第二年就达到12000册;最高时20000册。这在当时的动荡年月算是非常高的发行量了。主编、同时也是编务的谢冰莹曾感慨地说,在西北办刊确实不易。《黄河》的办刊之路异常艰难、坎坷、曲折,受到各方面条件的制约和局限。编刊之时,全由谢冰莹一手筹备,在她主持期间基本上也靠她一人支撑。由于她上世纪20年代创下的名望和其广泛的人脉关系,以及她的敬业和无私奉献精神感召,才能形成一支强大的、围绕在《黄河》周围的作家群。其中,人们耳熟能详的名家大腕有柳亚子、老舍、丰子恺、孙伏园、梁实秋、碧野、臧克家、姚雪垠、牛汉,以及赵清阁、冯玉祥等,他们都曾在《黄河》月刊上发表过文章。这些重量级的作家、艺术家、社会贤达、名流会聚在《黄河》周围,真可谓是一个超豪华阵容。

不仅如此,主编谢冰莹还很注意发现和培养文学青年,在刊物上特设“青年园地”和“读者园地”,不拘一格发现人才。她说:“我们可以自慰,同时对得起读者的是,培植青年作家,我们尽到了最大的责任。”在《黄河》月刊的作者阵容中,有一批充满青春朝气和创作活力的青年作家,他们从《黄河》这块文学园地走出而成名。谢冰莹说:《黄河》月刊不应和一般刊物一样,只登一些小说、戏剧、诗歌之类的作品,而应该特别注重战地通讯和报告文学,而这也成为《黄河》的一个显著特色。

《黄河》发表了不少反映抗战救国的作品,例如:文章有《敌寇总崩溃前夕的晋南》《裸体杀敌的战士》《在黄河前线》等;戏曲有《汉奸的跳舞》《穆兰花》《爆炸》《狂欢之夜》等;诗歌有《过太行山》《黄河颂》《北征之曲》《壮烈的五月》《血的季节》《战斗中的太行山》。其中,《过太行山》《战斗中的太行山》等诗文真实报道了八路军浴血奋战的事迹。因之谢冰莹与八路军总司令朱德也很熟悉,抗战时期朱德总司令曾到过西安,他们是否在西安见过面呢?可惜没有查到相关资料。不过,在解放初期,朱德总司令曾惋惜地说:“冰莹若能回来多好!”

尤其值得一说的是,《黄河》月刊设立了“日本反战志士文艺专号”,发表揭露日本军阀发动侵华战争罪行的作品,谢冰莹从人性角度出发,用日本反战志士自省、反思这一独特角度来审视战争。此举堪称国内首创,世界罕见,因此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留下了非同凡响的一页。这表明,《黄河》月刊的视野开阔,思想深刻,意识超前。另外,刊物还设立了纪念七七事变三周年“七七专号”。

抗战时期,西安虽然诞生了许多宣传抗日救亡的刊物,有些也办出了一定影响,但始终没有能够影响全国的顶级刊物。直到《黄河》的创办,才填补了这一空白。

值得大写一笔的是,《黄河》的主编谢冰莹,更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多产、最有成就的女作家之一,她还被称为“女兵作家”。谢冰莹的著作量惊人,一生出版的小说、散文、游记、书信等著作达八十余种、近四百部、2000多万字,她一直写到八十多岁仍舍不得“封笔”,真正是生命不息、笔耕不止!

1926年,在女校读书的她毅然投笔从戎,进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即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她曾经先后两次征战沙场,在枪林弹雨中经受了种种磨砺。一次是作为女兵参加北伐战争;另一次则是在抗战爆发后,她组织妇女战地服务团,奋不顾身地奔赴前线,其间,她担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秘书,参与伤病招待所工作。由于表现出色,她被授予少将军衔,谢冰莹堪称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近代“花木兰”。

1927年5月,谢冰莹跟随叶挺师长率领的讨伐杨森、夏斗寅的革命军西征,据此,她写下了成名作《从军日记》。这是她在紧张的行军打仗、宣传救护的间隙,抓住每一秒时间而完成的。她采用日记的形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真实、生动地记录下来。而记录着血与火的《从军日记》,能够及时发表也是很传奇的。战争期间,写好的稿子是非常难以保存的,因为人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于是,在行军转战途中,每遇到(城镇)有邮局的地方,谢冰莹便立刻将这些日记寄给《中央日报》副刊的主编孙伏园,请他代为保存。这位(1924年)曾和鲁迅一起到过西安的孙伏园先生,为谢冰莹的“朴实无华,未经雕琢”的日记所感动,他认为,这些日记是从一个女兵的独特视角,展示了新时代女性的思想、感情。她们从被封建锁链捆得紧紧的家庭里冲出,经过艰难挣扎、选择、奋斗,最终和男子站在一条战线上,投身于救国救民、如火如荼的革命战争生活,十分难得。于是,孙先生以《从军日记》为题,将日记连载发表在武汉《中央日报》的副刊上。不仅如此,孙先生还请林语堂先生将其翻译成英文,发表在该报的英文版上,紧接着,法语、俄语、日语、朝鲜语等版本的《从军日记》相续问世,“谢冰莹”一举扬名。1930年8月,法国《小巴黎人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发表了题为《参加中国革命的一个女孩子》的评论文章,详细介绍《从军日记》。就连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法国大作家罗曼·罗兰也向谢冰莹致函,表达他的敬意和祝贺。罗曼·罗兰赞扬谢冰莹是“努力奋斗的新女性”,并告诉她“不要悲哀,不要消极,不要失望,人类终究是光明的,我们终会得到自由。”而美国友人史沫特莱亦称谢冰莹是女性的骄傲。

还有,她的《一个女兵的自传》逼真反映了她亲历战场硝烟的残酷血腥;《在日本狱中》,则记录了她陷入日本监狱受尽酷刑的铭心刻骨、惊心动魄的记忆。其中日记体散文《在日本狱中》,就是她在西安时(1940年)创作出版的。

抗战时期的谢冰莹相当活跃,在西安四年,她又编又写,1941年至1942年,她连续在建国书店出版了《抗战文选集》《姊妹》(短篇小说集),还在西安大东书局出版了《写给青年作家的信》等著作,近百万字,成为抗战时期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在主编《黄河》月刊的同时,她还与沙雁等人负责编辑了专供前线士兵阅读的文艺刊物《阵中文艺》,这些都为她赢得了社会的高度赞赏,田汉、何香凝、黄炎培、柳亚子等社会名流纷纷赠诗于她。田汉写道:“谢家才调信纵横,惯向枪林策杖行。应为江南添壮气,湖南新到女儿兵。”诗作十分传神,为我们勾勒出了谢冰莹特有的“女兵”风貌;何香凝有《赠冰莹》诗:“征衣穿上到军中,巾帼英雄武士风;锦绣江山遭惨祸,深闺娘子去从戎。”黄炎培有诗:“投笔班生己自豪,如君不栉亦戎刀。文章覆瓿谁论价?独让从军日记高。”柳亚子亦有题诗:“谢家弱女胜奇男,一记从军胆气寒。谁遣寰中棋局换,哀时庾信满江南。”更赞她“绝技擅红妆,短笔长枪,文儒武侠一身当。”

然而,这样一位当年声名显赫的女中之杰,在西安却少为人知。2015年,我在写《香米园》一文时,才知道她,并仔细、深入了解了她的坎坷与辉煌。

在西安,谢冰莹与毕业于燕京大学的贾伊箴先生结婚。两人感情深厚,相依为命,白头偕老。她在《我的战时生活》等文中回忆说:“1940年至1943年,我在西安主编《黄河》文艺月刊。那一段生活紧张又令人兴奋,当时虽有路丁小姐帮着初审稿子,但具体的编稿、改稿、解答读者的问题等,还得由我亲自来做,常常把稿子带到厨房去看,一面拉风箱,一面看稿子;或者左手抱着孩子,右手写文章,还要和众多作家联系,为《黄河》组稿。这期间,我自己也编辑出版了《新从军日记》《在火线上》《战士的手》《姊姊》《梅子姑娘》《写给青年作家的信》《抗战文选集》及《在日本狱中》。”

江南才子卢冀野随国民参政会慰宣团到西北劳军,经西安时,曾到访西安香米园的《黄河》月刊编辑部,有感于谢冰莹的办刊精神,遂写下一首诗相赠:“长安倦旅雪中行,香米园西遇女兵;号角诗筒同一吼,黄河从此怒涛生。”谢惊叹卢冀野的诗艺水平,把时间(冬日雪)、地点(香米园),和她的名字(女兵)及杂志《黄河》,一齐融汇于诗中,不禁称赞此诗是“才子之作”,夸卢冀野才情横溢,是倚马可待的人物。

谢冰莹住在西安城西北的香米园,她对西安特别有感情,她曾经去过紧挨香米园的莲湖公园,并在文章中写道:“莲湖公园是西安的最好公园,因为那里的树木特别多,而且有一个小湖,可以划只小船在里面玩玩。当荷花盛开的时候,游人如织,每到晚餐之后,便有无数的男男女女带着小孩来这里乘凉。”

谢冰莹和冰心的原名谢婉莹就差一个字,冰心是笔名;又同是五四时期崛起的女作家,因两人的名字如此相近,起初我还误以为她们是亲姊妹。其实,这一对文坛“姊妹花”仅仅只见过一面。但仅仅一面,却使二人成了知音,两人一直书信不断。甚至于,谢冰莹称冰心为“家姐”,冰心称谢冰莹为“舍妹”。冰心曾说过:“我和谢冰莹不是亲姐妹,而胜似亲姐妹。”更令人称奇的是,两人都是女寿星,均活过了九十岁,冰心享年99岁;谢冰莹享年94岁。

这些都让我惊奇万分。看来,这个“女兵作家”谢冰莹,我是忘不了啦!但愿每个西安人,也都记住这位与西安有缘的传奇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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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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