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惊 □耿 箖
手机铃响，来电显示是学校老师小李。电话接通，我正准备问候她新年快乐，她劈头盖脑一句：“校长，我没感染冠状病毒肺炎！”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不像平时文静内向的小李的说话方式啊。“放假分别时你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我去过上海，还和武汉的朋友接触过。”她忐忑地回答。
小李是美术老师，西安市教学能手。虽然对美术课，高中学生一般并不重视，但她从来不马虎。她的美术作品欣赏课，学生听得很投入，她是学生喜爱的老师。元月份第二个周末，小李的大学同学在上海聚会，她四号早上去参加，五号晚上回来。毕业二十年后的重逢，小李很期待，尤其是见到大学时代的闺蜜——来自武汉的小王，亲热得不得了，又是握手又是拥抱，还聊了很长时间，难分难舍。
“那你闺蜜有症状？”
“当时没有！我不放心，多次打电话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都是好好的！”“那你紧张什么？”“我从上海回来，感冒咳嗽过，医生诊断为肺炎。”我的心里顿时一惊。
她的语气里有浓重的忧虑，我仿佛看见她阴沉忧郁的脸庞。
这一年小李真不容易，四月份的一天，她刚下课，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一位陌生人告诉她，她的母亲在街上摔倒。她匆匆赶去，母亲竟已猝然离世，和自己相依为命，才六十多岁的母亲竟这么仓促地走了，真是飞来横祸。小李没有一点准备，办丧事，老师们都要帮助她，可她很要强，坚决不用。怕给别人添麻烦，小李没有休完丧假就上班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更加内向，言语更少了，脸上的表情总是木木的，每次看到她，我都觉得心痛，真怕她走不出悲伤的境地。
我和她长谈过几次，开始话很少，只是悲伤，慢慢地，她能敞开心扉，当我是大姐，与我倾诉她对母亲的思念，回忆她给母亲的许诺，还有没有实现的遗憾。我鼓励她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从此小李更加勤奋，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专业上，上课、画画、练书法。半年以后，好容易才看见她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怎么又染上肺炎了？
“学校统计元月十号以后去过武汉或是和武汉人有过接触的，我是五号参加的同学聚会，要不要上报？”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感冒咳嗽都好了，一切正常。但我还是不放心，总怕自己携带病毒、传染大家，天天被折磨得寝食难安，整个春节都没有过好。今天是大年初四，我横下心，豁出去，一定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医生怎么说？”
“医生肯定我以前是普通肺炎。”她如释重负地说，我悬着的心落地了。
“医生诊断都清楚了，你还纠结上报和武汉同学接触的事？”我调侃她。
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怕万一再有什么，隐瞒实情，连累你，连累学校！”
还能有什么？身体状况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寒冷的冬夜，一场虚惊，我却感到了温暖，病毒无情，人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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