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采访 □韩 勋
2011年9月10日我满60岁,是时候退休养老了,但仍有一个小选择,从1日开始退休,还是10日,还是干脆上班上到月底?我心里是想上的,于是就计划上到月底。
年轻时喜欢读报,看见报上登载的新鲜事,就总想着到实地去看一看,好奇心强得很。后来当了记者,工作内容正是搜集和报道新鲜事。上着班,拿着工资,干着自己喜欢的事,应该算是人生一大幸福了。跑了18年农业报道,上山下乡,骑车坐车,有人就说我不怕劳累,应该评为先进云云,我总是偷偷一笑——谁知道我收获了多少采访写稿的愉快?还不要说收获了多少口福,18年里几乎西安所有的农业新产品都先吃先尝了,不吃不尝怎么去做宣传报道?
所以我说我要珍惜9月的每一天,每一天出门都是最后的采访。9月18日,记得是个星期天,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已经下了一个星期了。早上六点多,分管农业的市领导秘书打来电话,说防汛形势很紧张,领导今天要到下面看看,你能来不?能。
先跟着领导来到市防汛直播室,领导通过墙上的大屏幕,与气象局、相关区县水务局通了信息,与守在黑河大坝上的市水务局以及水务集团领导交换了情况。情况不容乐观,市领导决定去周至走一遭。不知道几点能回来,一行七八个人先在市政府附近的饭馆吃了一顿羊肉泡馍。那天碗里的羊肉给得扎实,事后才知道这碗羊肉贡献不小。
雨越下越大。走到周至一个村子旁,三辆车停下来,只见路的右边,滔滔洪水已将田地道路淹没。市领导的车呼的一声越过大约100米宽的水面,拐个弯看不见了,据说上了沙河河堤。我坐的车不敢开过去,司机说你等一会儿搭乘大型工程车过去吧。一两分钟后大车来了,一辆运沙车,车轮比我还高,蹚过洪水应该没有问题。
司机、副驾驶都是三四十岁的年轻人,我坐在副驾驶右边,靠着右边车窗。开进洪水30来米远,突然发现左边几棵大树好像撑不住了,倒了,身子斜了,一股脑向我们扑上来。原来是一个浪头把我们的车掀翻了,还好,是朝左侧翻,被大树挡住,没有弄个底朝天。
竖起来的驾驶室里,我的位置最好,两只手能抓住车窗框框,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两个驾驶员则全身被水淹没。到底年轻,两人先后从水里逃脱,从我的身边爬上车顶。其中一个复又潜入水里,憋着一口气,救出他的驾驶证。两人站在车顶大喊救命,却忘了我还在车窗上吊着,大半身还在水里泡着,脚可能是踩在方向盘上。上小学的时候,我在单杠上能做二十几次引体向上,那一会儿却全身无力,一个也做不来,赶紧对他俩说:先把我的命救一救吧。这才灵醒了,一人抓我一只胳膊提出水来。
瘫在车顶,秘书的电话来了——幸亏手机装在上衣胸口口袋里,说水快越过堤坝了,部队正在抢险,领导问你在哪儿,赶快过来吧。我说我也遇险了,车翻了,等一会儿再看吧。
另一辆轮子很大的车来了,把我们三个人原路送回。我的毛背心棉毛裤已经湿透,浑身发冷打哆嗦,司机赶紧让我上车,打开空调。这个当口,早上吃的羊肉在肚子里发力了,热热乎乎,与空调的热风配合得很好,身子渐渐缓过来。我这人向来怕风怕凉,夏天睡觉袜子都不敢脱的,暗想这回恐怕逃不脱感冒发烧几天了。过了一会儿,司机接了个电话,说领导让我现在就送你回西安,身体第一。
家里电视开着,歌舞升平。见一个落汤鸡回来,家人笑出声来,我二话不说进了浴室。洗了热水澡,换上干衣服,打开酒瓶慰劳自己两杯酒,话匣子才打开了。家人听后一愣一愣的,说幸亏你干到月底就不干了。
差事还没交。晚上到办公室,打电话给防汛办,了解了领导后来的行程以及水情灾情。稿子写好,传给编辑部,窗外的雨还在下着。
第二天去蓝田的路上,防汛办打来电话,一是说看见稿子登了,二是问身体咋样,明天要开个防汛会,你能来采访不。我说昨晚喝了两碗鸡汤,身子到现在还热乎乎的,明天开会没啥问题。
眼看快到月底,采访一次就少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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