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如何迈入“月光经济”2.0时代
美丽的曲江池夜景。（记者 王旭东 摄）
雷蕾
“月光经济”又称夜市经济，是以服务业为主体的城区经济在第二时空的延伸，是现代城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衡量一座城市经济繁荣程度的“晴雨表”,反映了一个城市的经济发展水平、消费水平和集聚辐射能力。
“月光经济”由来已久
“月光经济”，通俗地讲，就是夜间发生的经济活动。从源头上来看，人类自从掌握“火”以来，就开始拥有了夜间活动的选择权。而夜间活动真正开始具有经济活动的属性，大致始于殷周时期的“夕市”，汉代则出现了正式的夜市。隋唐时期，夜市呈现规模化的特征，尤其是中唐以后，夜间营业广泛出现在繁华的商业都市及农村集市。宋代时，城市居民社会时间开始向“三更半夜”延伸，“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成为市民生活的常态，当时的夜市不仅盛况空前，而且具有浓厚的文化色彩和情调，形成突出的娱乐休闲文化特征。
在现代，“月光经济”的内涵和外延不断拓展，从市民习以为常的夜市排档、流动摊贩，逐渐变为今天集特色餐饮、购物娱乐、文化休闲、观光游憩、康体美容、技能培训等多种形式于一体、文旅商服全面融合的综合经济范畴。作为日间消费时空的有机延伸，“月光经济”是中国有待消费升级的大体量领域。它也越来越成为政府策划主导、精心营造、全面推动的重点工作。而配套城市街道夜间景观建设，打造大型城市夜间活动，鼓励商户延长营业时间也已经成为城市发力“夜时空”的有效手段。
“月光经济”的当代价值
最近，在各地出台的新一轮促消费政策中，“培育月光经济”一词频频出现。北京、上海、天津、重庆等城市纷纷推出举措，提出要建立夜间经济示范街、地标型夜市。
“月光经济”是城市生活需求的表达。“月光经济”伴随着人口聚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和闲暇时间增多而产生，它是现代都市人切换生活状态、缓解生存压力的窗口，是交流感情和增进竞争能力的渠道。在当下，其发展的主要动力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中产阶层新的夜娱夜游需求以及新时代消费群体完全不同的夜娱消费观念。
“月光经济”也是城市包容力和活力的体现。如果说白天的城市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那入夜的城市则是人情味的载体。好的城市能够容纳不同阶层的人群，好的“月光经济”为不同心灵的安放提供空间。它应该既有高大上的酒廊、高级餐馆、演艺中心、音乐厅，也有可以淘宝的地摊和深夜的一把烤串。在中小城市，夜间的生活虽然远不如大城市丰富，但它往往是时尚消费的聚集区，是城市的潮流风向，更是引导当地健康消费的有力载体。
“月光经济”必然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突破口。“月光经济”拉长人们的消费时间，瞄准在夜间时段里产生的各类需求。它通过重塑产品供给结构和产业价值链条提升服务业在城市经济贡献中的占比，并推动城市发展方式的转型和升级。仅从夜间购物来看，在“北上广深”四大一线城市，“夜经济”已占到全天服务业营业额的50%，百货商厦18时以后的营业收入更占到全天销售额的40%-80%。
“月光经济”在更大程度上改变了城市的旅游产品结构和输出模式。“月光经济”与夜游经济具有天然的重叠性，它能够拓展传统旅游产品的场景应用，激发景区夜间活动创新；而且提供新的旅游吸引物，如景观亮化后的古建筑、城墙、河道成为新的夜游夜跑景点；实景演艺、话剧演出、歌舞秀、曲艺表演等丰富夜间文化生活；当地的特色小酒馆、老店铺、小饭店等展示城市温情和个性。这些夜间产品对优化旅游产品结构，提升游客黏性，提高本地居民休闲频率具有积极意义。此外，“月光经济”还增进了城市综合服务和保障能力，为旅游城市发展打下坚实基础。
西安如何迈入“月光经济”2.0时代
西安是传统的国际性旅游城市，也有悠久的夜市发展史，发展夜游经济是西安在“月光经济”领域弯道超车的重要路径。2018年4月，西安正式发布《关于推进夜游西安的实施方案》，系统规划“一极两轴五板块多节点”发展格局，在打造西安都市夜游商贸圈、建设特色风情街、推动重点景区打造夜间内容产品等方面取得了较为明显的成绩。
当前，“月光经济”活跃度，是城市活力的重要指标。在餐饮消费、购物消费与城市灯光秀之外，如何给消费者创造更加多元、差异的夜间消费场景，或将成为城市竞争的一条新赛道。如何促进西安“月光经济”进一步发展，我们认为西安还有必要在以下六个方面多下功夫，提早谋划并深入细致地进行推进：
一、在时空布局上做出密度
“月光经济”的时段通常是从晚上7点至次日早上6点。但受到城市性质、当地气候、通勤时间、通勤半径和公交服务的制约，不同城市夜间消费的时段会有所区别，消费高峰发生的时间也不一样。对此，必须立足大数据调研和趋势预测，对西安夜间真实需求的种类、时段特征、时空分配和人流潮汐动线进行深入分析，精准绘制人流量时空分布图，科学规划节点，确定活动半径。要结合城市优势资源，有序开发和打造城市吸引物，明确各地段的承接业态和设置休闲景观产品。近期应考虑重启城墙内东、西大街改造提升工作，为西安再增加一处最富古城格调的夜游特色街区。这里还要特别注意细化分时规划，对晚间7—10点、晚间10点到凌晨2点、凌晨2-6点分别鼓励进行不同的业态安排，尤其要丰富晚间7-10点这一黄金时段的活动内容。
二、在需求对接上做出精度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我国社会消费的精神化转向趋势越来越明显。从夜间消费来看，虽然餐饮购物的规模还会继续扩大，但单纯的吃喝和购物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人们对幸福生活的祈盼，大都市夜间正在不断产生各种差异化的消费趋向，对此可以粗略用“美、潮、阅、趣、动、学、宅”来概括。其中，“美”是指追求美容美体休闲的群体不断扩大，从女性扩大到男性群体，各类美容美甲、微整形、身体保养、按摩spa、温泉休闲等产业的发展前景广阔；“潮”生活，追逐偶像、时尚、刺激，这类人群对潮流音乐节、明星演唱会、电竞比赛、酒吧KTV、体育赛事等情有独钟；“阅”生活，这类消费通常贴上文艺范儿的标签，书店、音乐会、歌剧、小剧场演出是主要形式；“趣”生活，这样的人通常通过网络结成兴趣小组，喜欢参与传统技艺、食品制作、科技应用等方面的培训和实践，也愿意充当“猫奴”“孩奴”，为心爱之物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动”是崇尚运动生活的这类群体，他们奉行生命在于运动，热衷身材体能训练，对各类体育场馆、健身中心、夜跑场地及运动装备有强烈需求；“学”，是对素质培养、技能增进、学历补充的需求，使成人培训机构、各类儿童及成人兴趣班成为夜间消费的一大热门；“宅”生活，典型代表是互联网重度依赖者，他们对夜间餐饮、生活用品、药品的外卖需求潜力巨大。因此，大都市应当在这些与兴趣爱好、知识增进和品位塑造有关的文化消费产品上进行更多考量。
三、在产业业态上做出城市特色
目前国内的“月光经济”主要以餐饮街、时尚购物街区、酒吧茶吧街、电影院为夜游经济的主要承载体，但这类业态大多有形式无内容、有效益无特色。西安应在下一阶段发展中率先寻求突破，在重点夜游板块优化和产品特色提升上多下功夫：要围绕核心景区和历史街区，开发唐宫夜宴、仿唐歌舞表演、博物馆夜游夜宿、夜间书市、传统工艺传习、二手古旧精品店等项目；依托各类文化旅游设施，引进和培育各类体育赛事、沉浸式话剧、音乐剧、歌舞剧、艺术培训等夜间文体艺术项目；依托时尚街区，适当引进深夜影院、深夜书店、音乐俱乐部、流行演艺、驻场秀等深夜业态，持续丰富西安文化夜游产品体系。
四、在景观营造上做出古都韵味
景观亮化工程是拉动“月光经济”发展的基础性工程，也是营造城市氛围的魔术棒。理想的灯光设计能够激发市民游客观赏、沉浸、共鸣的状态，如俄罗斯卫国博物馆灯光秀、冬宫灯光秀，东京六本木的宇宙灯光秀都是其中的范例。现在国内的城市灯光设计普遍存在模式化、标准化的倾向。西安在下一步，一是要丰富景观空间类型。要将更具传统韵味的历史街区，如东、西大街、建国路等区域纳入景观美化范围，同时提高对大型公共绿地、开放式公园等自然景观的利用度。二是在古城内和传统文化街区，灯光设计要突出东方韵味，严格控制其密度、明度和色度，不要过度饱和。三要强化城市的人文关怀，在灯具位置、照射方向、光污染控制上多下功夫，给市民和游客舒适的休闲环境。四对灯光秀的编排，除了新技术的应用，要着重对展示内容、脚本编剧、舞美进行综合策划，提升文化内涵。
五、在价值链条上做出深度
“月光经济”的发展要有深度的挖掘和设计，既要有热闹，也要有实惠，其背后是城市在产品供给上创造生产力、激活生产力。目前，各个城市对夜间经济发展的追求，首先牵动了江浙地区景观照明产业的发展，预计2019年，其行业规模将超1000亿元。西安应在点亮城市的同时尽快谋划面向全国的支撑产业。例如可以在传统灯饰产品、传统节庆产品的研发创新和制造上寻求突破；在文创产品开发上发掘新品类、新需求；在城市配套产业和服务，如城市安全管理、垃圾清运、噪声、光电污染治理这些既是事业，又是产业的领域，积极培育和引入新的领军企业。
六、在政策和管理上做出高度
“不夜城”意味着城市公共保障体系的全方位运作。加大政策供给配套，要对不同类型的夜间经营主体进行分类推动。比如上海允许有条件的酒吧街开展规范的“外摆位”试点，在夜间特定时段将部分夜宵街、酒吧街所属道路改为分时制步行街。对于业态不变、主要延长营业时间的经营主体，通过降低水电成本、夜间营业税费等激励商家。对于主要在夜间营业的街区和店铺，如酒吧、舞厅，加强公共管理和安全监督；对于日夜空间功能转化的区域，如夜市广场、烧烤街、流动排档等，要选择适当空间，特别增加安全、卫生、垃圾清运要求。对于街头表演和广场舞活动，要加强噪声控制，减小对周边区域的干扰。与传统节日、风俗、气候、宗教原因有关的节事活动，要增强人群流量预测水平和瞬时大客流控制能力，降低人群聚集风险、能耗指标，增强城市交通服务和调度管理能力，大大提升城市风险应对能力。
（作者系市社科院历史文化与旅游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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