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芋搅团咚咚咚
洋芋搅团
○张淑兰
“要想吃好饭,洋芋打搅团……”童年时,每当村里来了客人,我们常听大人说的就是这句话。
从我记事起,洋芋是饭桌上不可缺少的蔬菜,特别是到了冬天,洋芋更成了我们一日三餐的主食,一天到晚,吃的不是洋芋擦擦、就是洋芋烩面,但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会打些洋芋搅团,因为洋芋搅团在当时是招待客人的好饭食。
农家人做洋芋搅团很讲究,如果自己吃有些细节可以省略,但如果是待客,手工就会相当精细。每当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总会精心选些大小适合的洋芋,在灶火里架起木柴,把挑好的洋芋洗净放在大锅里蒸半小时,待洋芋出锅放凉后,母亲便把表皮爆裂、沙瓤尽显的洋芋去皮,然后放在一个特制的石臼里,用自家做的木锤下力气反复捶捣,直至洋芋变得黏稠有韧性,表面散发出淡黄色的光泽才停手。这时,一提木锤,搅团也会整个提起来,石臼内不剩一丝残渣。搅团砸好以后,用勺子取一块做成山形,放在碗里浇两勺调配好的蒜汁、两勺辣子油、一勺醋,撒上葱花、香菜,洋芋搅团就如同一座水围白玉城,食之酸滑可口、特别解馋!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洋芋搅团也是我们过节的好吃食。每逢节日,你出门竖起耳朵细听,家家都会传出“咚、咚、咚”木锤敲击石臼的声音,那声音如同一首高亢激扬的乐曲,给乡村人家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情趣。每次过节,母亲都会起得很早,用木锤默默地把爱打进搅团中,而我们姐妹几个总是坐在炕上,像一只只待哺的小鸡,一旦母亲说“砸好了”,我们就会一拥而上,不一会儿一石臼的洋芋搅团就被我们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
人生岁月多磨难。小时候的日子苦,每年都能吃到的洋芋搅团给我们留下了幸福甜蜜的滋味。而长大后离开家、去外打拼,我觉得过日子就像打搅团,要想日子变得好,就要像打搅团那样用力扎进去,打一锤、再打一锤,直到日子开出灿烂的花朵。终于有一天,我回到了家乡,可母亲再也没有力气砸洋芋搅团了,我们家的那个石臼子也光荣“下岗”了。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我时不时会想念洋芋搅团。今年,我在西安的一个小吃城闲逛,忽然看见一个挂着洋芋搅团的招牌,走近一看,店家正在一个石臼子里砸洋芋搅团,我赶紧要了一碗洋芋搅团大口大口吃起来,这扎根心中的味道依然是那么绵长细腻,而记忆也因此变得更加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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