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叶之美 □尘世淡香
（苏小心 摄）
我以为，看叶最美的时光是在冬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是宋代无门慧开禅师《无门关》书中的一首诗偈。意思是说每一个季节都有其独特的美。南方的冬天几乎没有雪，像童话中的白色世界极少见到，我以为，就像春天要看花一样，冬天一定要看树的叶。它的美，是其它季节无法取代的。
枫叶是冬天成熟的穿着红裳的美人儿，在我们这儿，山岭上到处可以找到它的身影。她春天立于枝头，夏天出落得婷婷袅袅、绿衣婆娑，秋天逐渐描红画眉，一场冷雨，一夜冬风，她迎霜而红，遇冬最美。它美得淋漓尽致，美得漫山遍野，美得肆无忌惮。农历“三月三”的时候，我们这儿的风俗，是做五色糯米饭，一为祭祀祖先，二为犒劳辛苦劳作的牛。五色饭中有一色为黑色，就是用枫叶揉碎煮水浸米染色而成。春夏的枫叶，一律是青色，奇怪的是，用它的汁水浸米煮成的饭居然是乌黑色，吃起来有一股枫叶的清香味，很是入口。不过，那时的枫叶和其他的树叶一样只是一味地绿。只有到初冬，才是枫叶最好看的时候。霜一场，雨一场，风一场，枫叶慢慢由青变黄，继而变红，放眼望去，五彩斑斓，实在是美到极致。小时候就读过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个与李商隐并称“小李杜”的诗人，在他的眼里，夕阳斜照，枫叶流丹，层林尽染，即便是二月的春花，也不及她的美啊。
若说枫叶是红叶的代表，那么杏叶就是黄色的领袖。杏树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植物之一，远在人类诞生以前，就已经生存在地球上。经过冰川运动后，银杏树在欧洲、北美以及亚洲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灭绝，唯独在我国的少数地区存活了下来，成为举世闻名的“活化石”。杏叶是黄得最彻底最纯粹的，无论是树上树下，它的叶，片片金黄，不参一丝杂色，美得如流金，美得令人眩目。据说西安古观音禅寺内有一棵1400多年树龄的古银杏树，每一年它的叶变成金黄时，便有成千上万的人来一睹它的风采，以至它所在的小寺庙不得不采用微信预约的方式，限制每天参观的人流量。我没亲自跑去看，只在网上看到它的图片，只见它高过寺庙，树上树下一片金黄，像一个皇帝穿上了黄袍，接受人们的膜拜。在我们这儿，桂林的海洋乡也有一片银杏比较出名，据说有100万株，全国少有。银杏树叶变黄的时候，像一只只金黄的蝴蝶在树上翩翩起舞，或飘落在地上沉睡。人们在树下漫步或欣赏，就像跌入一个黄色的海洋，走进幻想中的童话世界，身心愉悦，以致于欣赏它的人，都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眉眼里全是欣喜。
在冬天，我还喜欢看零星挂在树上的杮叶。此时的杮叶，大部分已经落光，地上满是它们褐色的身影，只有少数的叶子虽然水分尽失，脉络已现，却顽强地不舍离树，而和它挂在树上的，还有几个红彤彤的杮子。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前来喙吃的鸟。来喙吃的鸟，基本是麻雀。麻雀是冬天活泼的生灵，即使天气寒冷，依然“吱吱喳喳”地闹个不停。那些杮子，大部分是人为留下，有些是采摘遗漏，人们常说，留几个杮子给鸟吃，鸟在冬天寻食不易。那些杮子，是人心的善良，也是处世的哲学。若是在树下往上看，杮树的枝丫四面八方伸向天空，静默无言，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有过春华，有过秋实，坦然地面对衰落。明天的春天，杮树又会发芽，抽叶，开花、结果。生命，原是一场又一场轮回，生生不息。站立在这样的树下，你会感慨生命的凋零和坚韧。树不易，人不易，只有好好地生活，纵然离去，也会坦然。人观树，树像人。
当然，还有榉树、黄栌、无患子等各种树木，随着冬季的来临也披上了不同的色彩。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而树叶呢，套用这句话，可以这样说：不经历寒冬，怎么会灿烂！冬天的树叶，本就是一曲动人心弦的歌，一首风格独特的诗，一幅色彩亮丽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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