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就像大卫与吕西安

◎讲述人：江北大雪◎年龄：33岁◎职业：公司职员

我想说说我和兄弟杰哥。

前两天还在为他和别人的一个小纠纷操心，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发小之一，我们相识于高中时。我读书早，高中时比同学们小两岁。杰哥罩着我，别人都不敢欺负我。彼时，我成绩不错，可杰哥似乎总是那个带我“学坏”的人。

那时我们喜欢足球，我们曾经一起去初中部看一个漂亮女生踢球，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天天报到。但那个女生从未和我们说过一句话。终于有一天，我们和她有了第一次接触——那是我们路过她的身边，女生扭过头去，和她的朋友说：两个大色狼。

后来，过了一个寒假。杰哥回老家还没返校。我独自一人去看那女生踢球，惊愕地发现，她发育变胖、不好看了。我极其伤心失望。后来杰哥回来了，我向他描述我的感受：“就像卡尔维诺说的，宇宙完美的秩序之中出现了一道裂缝，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缝。”杰哥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高中毕业那年，我和杰哥还有另一个发小跑去喝酒庆祝。喝多了，三个人跑到照相馆里拍了张艺术照。照片上的我抱着个足球，笑得很乖。

我喜欢杰哥，并不仅仅因为我们对女生的共同审美。杰哥是个心有理想的人，他的口头禅就是：长大了我要挣很多钱，我要拍电影。

我很佩服他的雄心壮志。高考填志愿，我只敢填了省城的大学，而杰哥，去了北京。

他学的是政治管理学，那个学校以培养公务员而出名。到了北京的杰哥可谓见多识广，我们互相通信，他会在信笺里寄香山的红叶给我。我们分享彼此的理想，到了北京的杰哥离他的电影梦似乎又更近了一步。有段时间我怀疑他会不会直接去北京找个剧组就去当群众演员了，但事实证明，杰哥的理想不止于此。

毕业之后，杰哥出人意表地回了家乡，当起了公务员。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杰哥就辞职下海了，他的母亲当时极其伤心失望。但杰哥毕竟是个聪明人，短短几年，他几乎实现了我们梦想中的财务自由，高峰期时，他有近20家店铺。他向我们宣布：他打算拍电影了。

电影没有拍成。杰哥的生意却不幸毁于盲目扩张，拮据的时候他甚至要向我借钱，但他的理想没有变。我最佩服杰哥的，是他的从容和有趣。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分，他依旧会和我在深夜的小酒馆里畅谈人生和未来。而那个时候，我们已经三十岁了。

我们选择了迥然不同的人生，我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过着极其平淡的生活。尽管我知道，在我的内心里始终住着一匹野马，一切只是表象。生意失败的杰哥去了北京，进了一家电影公司工作。听起来离电影近了，但是，离他十多岁时想拍的那部电影，已是渐行渐远。

严格来说，从读大学时，我们的人生就已分道扬镳。但时至今日，杰哥依旧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在用现实的人生，替我实现那不可能实现的英雄梦想。我常常觉得，我和他，就是巴尔扎克《幻灭》中的大卫与吕西安。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但或许是殊途同归。

昨天，杰哥又打电话给我，他说，我还是要拍电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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