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岸的铁鞋 □商子雍
说到多瑙河，不少人都会立马想起那首出自奥地利人施特劳斯之手的著名圆舞曲《蓝色多瑙河》，一些人也许还会据此认为，多瑙河最美的一段，可能是在奥地利、是在维也纳吧！但事实上，拥有“多瑙河上明珠”冠冕的，是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前一向，在布达佩斯，我曾经有过一次乘船夜游多瑙河的难忘经历。在游船上低音喇叭播放的《蓝色多瑙河》优美的旋律中，扑面而来的两岸夜景美不胜收，我忍不住赞叹：奥地利人写出了最美的咏叹多瑙河的乐曲，而匈牙利人则拥有最美的多瑙河的景色。
不过，这次夜游，最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却是一件与美丽二字完全不搭界的物事。傍晚，沿着多瑙河边的一条便道，我们向着游船码头匆匆前行，忽然，在左前方不远处的河岸边，随意摆放着的一排鞋，有好几十只，映入了我的眼帘。怎么回事？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是开船在即，不能停下脚步细细观察，甚至也无法在心中暗暗思考，因为，多瑙河迷人的夜色，已经纷至沓来。
直到晚上9点多，走下游船，沿原路返回酒店时，才在这排鞋的跟前停了下来。让我不胜惊讶的是，这些形制不一、大小有异的鞋，不是人们丢掉的废弃物，而是被精心制作的与真鞋惟妙惟肖的铁鞋。显然，这是一组专门设置的纪念雕塑，其中肯定有着匈牙利人无法忘却的故事。
回到酒店，赶忙上网搜寻，果然——1944年至1945年间，匈牙利约有60万犹太人被法西斯组织箭十字党的匪徒杀害，这个数字占匈牙利犹太人总数的70%。我见到的铁鞋雕塑，位于链子桥和马格丽特桥之间的河岸边，是当年发生屠杀的地点之一。70多年前，成千上万的匈牙利犹太人，就是在这里惨遭杀害后被抛进多瑙河，散落在河岸边的铁鞋所要展示的，是一幕惨绝人寰的历史悲剧。
天啊，就在几十分钟以前、就在美丽到让人窒息的多瑙河岸边，我曾经和无数个屈死的冤魂咫尺相望。流光溢彩的多瑙河的夜晚，竟深藏着如此让人潸然泪下的凄惨故事，这一夜，我久久不能入睡！
回到西安以后，继续关注与多瑙河岸边那一组铁鞋雕塑相关的种种旧事。我还得知，如今，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市中心的安德拉什大街上，有一座非常引人注目的大楼——“恐怖博物馆”。这座大楼建成于奥匈帝国时期的1880年。二战期间，大楼的地下室成为了箭十字党的一座监狱，许多人在这里被折磨至死。二战以后，在苏联顾问的把持下，秘密警察（其中的一些，就是原来荼毒犹太人的恶棍）又在这里继续为非作歹。在这样一座恶贯满盈的大楼里，把作恶者牢牢钉上历史耻辱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博物馆里，有一处展示与多瑙河岸边的铁鞋雕塑有关：大屏幕上，带着浮冰的多瑙河水奔流不息，它提醒人们记住，1944年至1945年的那一段日子，箭十字党在布达佩斯杀害了数以十万计的犹太人，并把他们的遗体，扔进了冰冷的多瑙河。
从1944年到2005年 ，60多年过去了。历经曲折，多瑙河岸边的铁鞋雕塑，终于作为法西斯反人类的罪证被赫然展示。有哲人说：什么样的罪恶，都无法被岁月洗白；任何一个作恶者，都不能逃脱被历史审判！
纵观历史，横览世界，斯人斯语所揭示的，显然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多瑙河岸边的一排形制不一、大小有异的铁鞋，不是人们丢掉的废弃物，而是被精心制作的与真鞋惟妙惟肖的铁鞋。显然，这是一组专门设置的纪念雕塑，其中肯定有着匈牙利人无法忘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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