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演电影”
1955年,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摄制彩色纪录片《画家齐白石》,为老人留下珍贵影像,其时他已年逾九旬。
不过说起演电影,齐白石这不是第一次。
民国十一年(1922),陈师曾带着自己和齐白石的作品东渡日本,参加第二次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结果大受欢迎。齐白石的画不仅全部卖出,还得到在国内不可想象的善价:“听说法国人在东京,选了师曾和我两人的画,加入巴黎艺术展览会。日本人又想把我们两人的作品和生活状况,拍摄电影,在东京艺术院放映。这都是意想不到的事。我做了一首诗,作为纪念:“曾点胭脂作杏花,百金尺纸众争夸。平生羞煞传名姓,海国都知老画家。””(齐璜口述、张次溪笔录《白石老人自传》)这是齐白石画作获得世界声誉的开始。当时电影是否拍摄,没有下文,但八年之后,喜爱齐白石绘画的日本人终于为他拍摄了一部电影,此事今天还有踪迹可寻。
樊樊山的绝笔诗
民国二十年(1931)8月31日的《申报》,发表了作者“绡”写的《志樊山先生之最后遗作》,其文云:
恩施樊樊山先生增祥,为一代宗匠。主持骚坛数十年,不幸以中风疾殂,享寿八十有六。先生生平所为诗,除已刊者外,有两万余首之多。其最后遗作,实为客冬所作之《〈丹青诀〉电影歌为齐白石林实馨两画师赋》。歌云:
“有宋影戏始阜宁,雕绘人物蒙以缯。偃师提挈歌且舞,日月不照光在灯(见吕惠卿对荆公语)。迄今七百有余载,泺南渭北制作精。圆颅方趾不可见,刚如剪贴纸一层。海邦晚出擅淫巧,以电摄影罗万形。登场怳疑游镜殿,事事物物俱有情。独惜欧美师郑卫,探腰杨柳唇接樱。东瀛有意整风俗,雅正力与奇袤争。中华字画有嗜癖,岁币百万收吴绫。酒渴诗狂齐白石,机声灯影林实馨。以二画师为导演,扬州八怪逞其能。画中有画影中影,风雅好事推伊藤。携林就齐商绘事,蛾眉并是高材生。齐也白髯气郁勃,林也鬈发云鬅鬙。短布衣裁周伯况,敝袍纸补庾兰成。时维九月暖寒平,东篱菊秀风日晴。两贤解衣势磅礴,溪藤端玉陈中庭。曹衣吴带风水别,粗文细沈神鬼惊。雍邱苏米接长案,一日宣笺百幅盈。画成美人恣题品,汝南月旦皆真评。自入门至评画止,神工意匠烦经营。一幅一画照药镜,一灯一影呈纱屏。一人一态无亵嫚,士则狂狷女则贞。影出蝉嫣过千尺,伊藤卷纸归东京。东人雅爱樊山笔,影中惜少画妃亭。”
《丹青诀》影片,为日本横滨银行伊藤为雄氏所摄制,吾国画师齐白石、林实馨两氏所导演,故诗中云云。以此为题,脱令他人为之,直无从下笔,樊山先生好为其难,举重若轻,洵不愧骚坛盟主也。
按先生为逊清丁卯翰林,累官江宁布政司,所至有政声,而悉为诗名所掩。民国以来,作春明寓公,优游自得,好奖掖伶人,男女伶人因以成名者甚众。今岁逝世时,外间所传原因,多非事实。以予所知,先生在客岁重阳日,曾应曹经沅约赴天津登高。到津后,陈弢庵、夏寿田诸先生以先生年高,为之登报增加直例,有“樊尚书”语,清室忽函各报,声明伪冒。先生郁郁不乐者累日。已而其最钟爱之孙女某,又撄病夭折,先生痛之,自此胃纳顿减,思想亦趋悲观,未几又跌伤足,愈而复跌,不能兴,然犹不废吟咏。后罹中风不语症,医药罔效,遂溘然长逝。即以不语,故无遗嘱,而最后遗作《〈丹青诀〉电影歌》,则中风不语前淹滞病榻时所作也。(按:原文所引樊山诗间有讹脱,今据各本校订。)
这篇文章透露了几个信息,即樊增祥的病因和死因,齐白石在1930 年9月“导演”了一部电影《丹青诀》,樊山为电影题写长歌,并成为他的绝笔。这些事,在以往齐白石研究中少见述及。
樊增祥晚年赴津招致不快事,徐一士曾为揭出。他的《樊增祥与易顺鼎》一文云:
去岁樊忽与清室发生一桩公案。樊在津鬻文字,其登报之启事,标题《樊山尚书文字润例游津暂定》,谓:“樊山尚书,吾国名宿,今年八十有五,有安乐行窝之兴,同人奉约来津,为重九登高之雅集。凡在津名公韵士,愿结文字因缘者,尚书均乐于酬答。”阅者颇讶,其在胜朝仅官至藩司,虽好以尚书、侍郎称民国之为总、次长者,而本人尝为顾问、参政,亦不能以“尚书”相拟,或近邀逊帝特进崇衔耶?未几,报端乃有清室驻津办事处委托律师所登启事,谓:“查樊山为樊增祥别号,增祥由江宁藩司革职,人所共知……诚恐有不肖之徒,见他人自称穹官,无人追究,遂更肆无忌惮,窃名欺骗,于清室关系甚大,不可不预为郑重申明。”词甚峻激,闻实有为而发,非专对樊,特于樊自亦有所不快耳。(《一士谭荟》,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355页)
樊樊山平生多逸事,这也算是他最后的“掌故”了。
《〈丹青诀〉电影歌》虽然像樊山的其他两万首诗一样,生前未及发表,但在他身后很快面世。樊山逝世于1931 年3月14日,数日后上海《新闻报》的副刊《快活林》即刊出他的门人、歌中另一位主人公林实馨的悼念文章,其中披露了这首长诗,然后被“绡”引用。《快活林》现在不易见,但常熟人徐兆玮当年3月22日的日记记下此事:
今日《新闻报·快活林》,林华实馨记樊山老人逝世,中有遗词传诵一条云:客冬横滨银行伊藤为雄氏在平摄制《丹青诀》影片,导演者齐白石及实馨二人。此片轰传中日,后实馨至老人宅谈及此事,老人应实馨请,作长歌纪事。病中之长歌,字字珠玑,以此为最。其歌曰:(诗略)此题若时贤为之,直无从着手,老人好为其难,以两君皆挚友故。若他人欲得此诗,虽千金不易也。双十节樊山。(《徐兆玮日记》五,黄山书社2013年版,第3370页)
“此题若时贤为之,直无从着手,老人好为其难,以两君皆挚友故。若他人欲得此诗,虽千金不易也。双十节樊山”云云,乃是樊山诗后题记,“绡”的文章栝道出,可见是引用林实馨的文本。惟“绡”文说樊山在民国十九年(1930)重阳节后虽屡次跌伤,“犹不废吟咏”,再后来才中风不语。这一年重阳节为公历10 月30 日,比樊山作《〈丹青诀〉电影歌》的双十节还要往后二十天,自与“绝笔”说法有些龃龉。但此诗为樊山最后作品之一,总无疑义。齐白石篆刻“老年流涕哭樊山”
光绪二十八年(1902),齐白石第一次出湘远游,年底在西安见到陕西臬司樊增祥,就受到樊的赏识,并为他亲拟、亲书刻印润例,可谓有知遇之恩。民国后齐白石定居北京,樊樊山也息影燕市,二人诗画往还,唱和不绝,樊山并为白石选定诗草,为其父母撰写墓志,这些都让白石心存感激,视为知己。樊山去世后,白石的悲悼之怀难以形容,特意刻了一方“老年流涕哭樊山”印,并作诗云:“似余孤僻独垂青,童仆都能辨足音。怕读赠言三百字,教人一字一伤心。” 樊山在衰暮之年,为齐白石出演的电影题写长歌,实在是二人“挚友”之谊的最好见证。
“演员”林实馨
樊樊山的诗,更重要的是记下了《丹青诀》这部已不知所踪的电影的基本情况:1930 年9月某日,日本人伊藤为雄与画家林实馨来到齐白石家中。齐与林二人在院中摆下画案作画,并请来女学生围观。二人作画百幅,众人逐一品题,然后由伊藤卷起,携往东京。这个电影,除了摄下齐白石对案挥毫的画面,更透露出他画名鼎盛时向海外售画情景之一斑。1925年齐白石为伊藤为雄作《岱庙图》,2014年香港苏富比春拍
虽然诗中说“以二画师为导演”,但在这部纪录片中,二人实为主演,伊藤才是导演。另一位画师林实馨,名华,以字行,福建闽县人。林实馨能作诗文书画,曾入林纾城南古文讲习会听讲,列名《林氏弟子表》。后来他遂以林纾之侄的名义,结交京城文人,以鬻卖诗文书画谋生。他曾组织中华画会,自任会长,并于民国十八年(1929)将画会扩充为林实馨诗文书画研究馆,在东城大佛寺开馆,招收门徒。1930 年3月《上海画报》第570 期有郑天放《鸡林声价之名画家林实馨》短文云:
闽人林实馨(华),奇士也。幼耽绘事,性至孝,天资聪颖。民国十年春,曾由其师友樊樊山、郑苏戡、马通伯、姚茫父介绍,以诗文书画问世。彼时问津者,即不乏人。近年来林君艺事蒸蒸日上,而求字画者,大有门限为穿之势,日人不远重洋求见,长春边业银行王经理、哈尔滨交通银行陆钧石,曾收藏林君字画甚多。近闻林君因画不应供,将再行四次增润云。
据此得见林实馨的书画在日本也有市场,所以伊藤为雄会邀请他与齐白石同摄电影。1934年齐白石题赠伊藤为雄照片,2011年嘉德秋拍
齐白石与林实馨也有笔墨交情。民国十六年(1927),林母孟太夫人七十寿辰,前一年林实馨自绘《寒灯课子图》,广征题咏,一时名流陈宝琛、樊增祥、卓孝复、姚华、郭曾炘、王树枏、陈衍、吴闿生等均有题赠。齐白石也受到邀请,他却未在图上题诗,而是在丁卯(1927)正月画了一幅松树立轴为寿(此画现藏西安美术学院),题云“实馨仁兄属画寿孟太夫人”,并另作长题云:“实馨仁兄为尊太夫人所画《寒灯课子图》,本欲奉题,因樊山老人有诗在上,眼前有景说不得也。齐璜请谅之。”(《齐白石全集》第2卷,第303 页)益见白石对樊山的尊重。至民国三十一年(1942),林母去世,翌年林实馨将《寒灯课子图》及诸家题咏编辑出版,复请白石题跋,白石遂在画幅上方篆书“林母寒灯课子图”七个大字,署款“八十三岁齐璜”。
因陈宝琛《题林母寒灯课子图》诗中有句“莫忘书味一灯时”,林实馨遂以“一灯楼”为名,陆续出版诗文书画集。民国十九年(1930)先印行《一灯楼扇面》,樊樊山及齐白石等均有题赠,白石题诗云:“一灯教子苦辛勤,贤母从来别有恩。报答母恩在何许,丹青无意并诗文。”黎锦熙辑《白石诗草补编》第二编收录此诗,字句略有不同。民国二十六年(1937),林实馨印行《一灯楼诗集》;二十七年,印行《一灯楼集》,内含词钞、联句及诗续集;二十九年,印行《一灯楼文集》,将《〈丹青诀〉电影歌为齐白石林实馨两画师赋》列入卷首。林实馨(左)和他的女弟子,摄于1935年
虽然有这些笔墨交往,但齐白石与林实馨的交情仍属泛泛。《白石老人自传》曾历数居京以来的旧友新知,并未提及林实馨之名。
林实馨曾拜樊樊山等人为师,又自称是林纾(琴南)之侄,这让他能以寒士厕身名士之列。“琴南犹子”这个身份,给他带来声名与利益,与他交往的诸老辈,应酬文字中多会提到与林纾的交情。但这个身份却是假的,林实馨除了可能听过林纾几次课外,二人并没有更亲密的关系。他是林纾侄子的说法,纯为自己编造。除了在社会交往中以此自诩外,林实馨甚至在为父亲林金秀(字式如)撰写的《先府君墓表》中,还坚持这个谎言,说林金秀“与兄琴南先生,同居十余年,怡怡如也。每际夏月,两人徒步后屿,乡沽村酿,月下赏荷,酒酣,不知生之与死”,这就未免过分了。林金秀世居横山,父亲名林文冠,祖父名林孔嘉。林纾家居莲塘,父亲名林国铨,祖父名林邦灏。两家既非同乡,更非同族。自古冒名人之后招摇蒙撞者多有,但将冒认之人写入先人墓志的,实属罕见。齐白石为林实馨题诗
自民国四年(1915)父亲卒后,林实馨即离乡来京谋生。从他撰作的文字看,直到民国三十一年母亲去世,近三十年里,他给母亲寄过钱,但并没有特别的孝行。然而在民国三十二年,林实馨由学生出面,呈请北平市政府旌表孝子,于3月获得社会局颁发“孝行可风”匾额。他随即编印《林母寒灯课子图题咏集》等书以为标榜,其中罗列各界名流赞颂诗文,居然有周作人的一首诗。
在林母“挽诗”中,第一首是王揖唐的诗,第二首题为《林实馨先生丁内艰特以诗唁之》,下署“绍兴周作人知堂”。诗云:
闽峤山中一草庐,堂前爱日自籧篨。诗篇每谱陔兰句,绘事争传画荻图。岂意春晖方待报,忽惊西崦已云徂。遥知立雪诸君子,忍听莪蒿卒读无。
民国三十一年(1942),王揖唐任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周作人担任华北教育督办,有无必要应酬林实馨这样的人,值得怀疑。而且以我们对周作人的认知,他也不会写这种格调的诗。当时林实馨在北平开办书画学校,授徒谋生,需要拉周作人等给自己充门面,从他多年假冒身份的行为看,这首诗很有可能也是假造的。是耶非耶,留待知堂研究专家去判断。
“画事知己”伊藤为雄
虽然林实馨也“出演”了《丹青诀》,并且请樊山写诗,传下这一往事,但他显然是个配角。就《丹青诀》电影来说,戏里的齐白石和戏外的伊藤为雄,才是真正的主角,而在齐白石盛名时期的朋友圈中,也是如此。
在2011 年之前,人们除非读到樊樊山的《〈丹青诀〉电影歌》,否则很难知道齐白石有伊藤为雄这样一位日本友人。但2011 年,齐白石写给伊藤为雄的六十余封书信,出现在嘉德拍卖公司和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的秋季拍卖会上,书信中透露出的信息,让我们认识了伊藤为雄其人,也藉以了解齐白石向日本售画的情景。
前文说过,齐白石作品真正遇到知音,是从1922年在日本参加第二次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开始的。此后他的画作风行日本,被大量收藏,但是通过何种途径、何人中介,一直不太清楚,《白石老人自传》中也基本没有道及。现在来看,伊藤为雄就是一位重要的中间人。
伊藤为雄是横滨正金银行在中国分行的职员,先后在北京、大连、烟台分行任职。他既是齐白石绘画的爱好者、收藏者,又经常介绍日本人来购买白石画作。他还帮助齐白石办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被白石视为忘年的朋友。
民国二十三年(甲戌,1934),伊藤为雄从北平调任大连,齐白石题赠照片为别,说:“伊藤仁弟乃余画事知己也,今欲之大连,来借山馆作别。余与相往还十又四年矣,赠此伤如之何。甲戌七月,小兄白石璜。”流露出深深的惜别之情。由此上溯十四年,是民国十年(1921),那时齐白石尚未在日本得名。最后的通信有民国二十七年(1938)9月的,二人交往至少持续了十八年。
齐白石和伊藤为雄两人经常互相拜访,齐白石画好了画,会亲自给伊藤送过去,新年的时候去贺年,并赠送家乡特产的麻菌。伊藤则为白石做了很多杂事,如帮他在正金银行办理存取款业务,为胡宝珠生产代请接生者,代买刀、木履、日本产“巧锁”,有应酬时为他陪客或拒客,等等。
艺事方面,齐白石几次向伊藤赠画,如赠端节图、赠画牛,又直言不讳地为伊藤鉴定所买古今字画。如曾鉴定一画册,说:“白石今年七十又一矣,经看古人之画,不计几千万纸,若论真本,万中无一。承问此册,伪本中之最丑者。” 白石七十一岁,是在民国二十三年(1934),惟所看画册不知是谁的作品。又曾看八大一画:“八大山人之画,未必真,若价廉,留之可矣,较他伪本可观也。”还曾鉴定吴昌硕和陈半丁两位同时人的作品,结果有真有假:“老缶之画,当作真看”,“承送来芙蓉画一幅,伪本也。不能应命,请使人取归。若有半丁真迹,余补添虫子可矣”。齐白石鉴古之论不多见,此寥寥数语,弥足珍贵。
齐白石也为伊藤鉴定自己的作品:“二画,皆非余画也。吾弟喜在琉璃厂收买画件,谚云,图贱买老牛。牛虽老,不能耕田,还是一牛,喜买假画,画假,一文不值矣。”末书“伊藤仁弟鉴言”,可谓语重心长了。
齐白石致伊藤为雄的信,更多内容涉及画作交易。伊藤向齐白石订购了大量画作,其中一些题写上款,应是自己收藏的,不题款的也许拿去转卖。从信中看,伊藤订画,动辄五六张、十几张,有一次多达二十二张。他致送的画润,多的一笔有一百九十二元。可见,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伊藤为雄是齐白石画作重要的买家。1967年,日本求龙堂出版杉村勇造所编《画人·齐白石》,内收画作有多幅题写“伊藤先生”上款,当即伊藤为雄所藏。
除了自己收藏、转卖齐白石画作,伊藤为雄也介绍一些日本人买画,并代收代转润金。他喜欢擅自减润或打折,这让齐白石颇为不快,多次在信中要求按润格付钱。如:“四尺四幅,交来足转呈。润金收到,此后如承介绍,请按润格为幸。”“承送之数收到,只是刻字减半价,请吾弟往后勿介绍可矣。”“柏年润金,承先生遣送,甚感。只是先生又为我短去四元八角,何待柏年之厚也?”“又承介绍画五条,按旧价九元二角。弟既与上海友人接应,白石不能却。下次若有要按旧价者,请弟辞退,白石不愿画也。”言者谆谆,听者藐藐,未始不是对老人的一种伤害。
齐白石的信,有一封谈及他的山水画创作及画润,可作画史资料拈出。这封信说:
伊藤仁弟:居于北平之卖画者,二尺山水,需五六十圆,三尺需银尤多。白石之画山水,似不在诸人之下,其价独廉。过此年节,四尺花卉,长价廿四圆(实得二十圆,以四元作为介绍人之车费);四尺山水,长作七十二圆(实得六十元)。白石之山水,看来觉容易画,画来太难(不喜用别人稿本,画局奇特不易),愿吾弟少介绍画山水为幸。若有人一定要画,请弟代收三十六圆,不胜感谢之至。若是吾弟自家要一条两条壁上挂挂,白石断不受润金,当奉赠也。此事承弟关切,即请谅之。兄璜复。
这些与《丹青诀》同时的书信,为电影的由来写下注脚。作为齐白石画作的收藏者和经营者,伊藤为雄拍摄电影,既为介绍白石画艺,也不乏商业考虑。从樊山“一幅一画照药镜,一灯一影呈纱屏……影出蝉嫣过千尺,伊藤卷纸归东京”诗句看,将这次现场作的画摄入电影,也有为日后东京卖画证真的意图存在。
香港苏富比拍卖公司2014 年春拍图录关于齐白石《岱庙图》的介绍文字说:“1931 年,他(伊藤为雄)为齐白石与福建画家林实馨拍摄电影,在东京影场连映五日,无不满座,当时报纸记载:“在野名流,如犬养氏,亦到场参观,赞美我国丹青妙绝不置(按原作“妙不诀置”,欠通,以意改)。””可见民国报纸对《丹青诀》上映曾有报道,惜未说明出处。近年来,伊藤为雄收藏的齐白石画作频频面世,《岱庙图》即为其一,但《丹青诀》电影是否无恙,迄未可知。今后这部齐白石出演的电影若能重出人间,当比挖掘出几幅老人画作更加令人期待。(本文载于《掌故》第三集,澎湃新闻经中华书局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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