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余秀华之争;历史学家的美德
食指余秀华之争
食指、余秀华
1月13日,有“朦胧诗鼻祖”之称的诗人食指在《在北师大课堂讲诗》新书发布会上的发言视频曝光并迅速传播开来。在这段以表达对白话诗发展现状为主旨的发言中,食指对后辈诗人余秀华提出激烈批评,称其以“喝喝咖啡、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炮”为理想生活,不考虑“人类的命运”、“祖国的未来”、忘记了“农民生活的痛苦”和“对小康生活的追求”,并表示之所以谈这个问题是强调对历史负责,“不对历史负责,就会被历史嘲弄,成为历史的笑话。”…… 随后,余秀华在朋友圈、微博上多次言辞激烈地回应食指,指责其倚老卖老,称“我的过错还在于,在社会底层,偏偏高昂着头”,质疑“食指先生是怎么关心国家关心人类关心农村的呢?”在1月16日发表在新浪博客的“兼致食指,不是谁都有说真话的能力”一文中,余秀华写道,“我们为什么活着,是因为我们在寻找真理,一个不明白真理是何物的人是说不出来真话的。如同孩子那样,他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对,那是真话。但是还有一句话叫:童言无忌!是人们不与他计较,而不是他说的就是对的。而大人呢。大人如果还这样,那是无知而不是真诚。”
在这次争论中,舆论大多挺余秀华而踩食指,但多位评论者指出,两人的争议背后存在诗歌发展和时代变化的复杂脉络。
《北青艺评》微信公众号1月15日刊载了“食指怼余秀华,这就能拯救白话诗吗”,作者唐山指出,“二人话语体系完全不同,俨然在两个平行空间中“对话”,几乎无法达成共识。”文章提到,余秀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没读过食指的诗,对食指完全不了解。食指原名郭路生,是朦胧诗的开创者,因为疾病长期不为公众所知,被称为“被埋葬的中国诗人”,其代表作《相信未来》对北岛等诗人都产生过影响。据杨楠发表在《中国新闻周刊》的“诗人食指,独自面对命运的人”一文介绍,1968年到1978年间,郭路生从20岁开始就获得了中国当代诗人罕见的殊荣,他的代表作被无数知青手抄,1979年他以“食指”为自己的所有作品署名。1973年,在部队从事文书工作郭路生退伍后 ,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开始反复出入精神病院,1990年至2002年间,食指在北京市昌平区的精神病福利院住了12年。90年代初,文学史重新发现了郭路生,北岛、多多、芒克追认他为那一代70年代“写新诗的第一人”,郭路生重新以“重要诗人”的身份步入大众视野。
谭克修以“食指批评余秀华,并非不值一提”为题在《凤凰读书》撰文指出,老诗人食指引发大面积踩踏事件的原因在于,食指在诗歌界赢得的行业地位是评论家给出的, 而余秀华赢得的公众地位是读者给出的,食指称评论家捧红余秀华是他自身成名经验造成的错觉,而他批评余秀华的用词也带有集体抒情时代的历史痕迹。谭克修认为,“余秀华是贴上了命运坎坷的底层农民诗人标签的,作为该标签的明显受益者,她固然有随着现实命运的改变而不断调适自己诗歌形象的自由,但别人也有权以她过去赖以成名的作品,来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期望。”而唐山认为,食指的批评表达了他关于现代诗合法性的焦虑。随着社会走向多元化,白话诗的读者减少是文体过度开放的现代诗自身的内部困境所造成的,像食指这样诉诸“大众性”、“民族性”这样的外部标准无法为其续命。同时,在唐山看来,余秀华虽然制造过噱头,但她的诗歌创作中也并不缺乏契合“大众性”、“民族性”要求的优秀作品,他认为食指对其视而不见的原因可能有二,一是男性文化的狂妄,二是对个人叙述的漠视。徐萧在《澎湃新闻》发表的“食指与余秀华之争:两个时空的喊话”一文中同样认为,1990年代之后主流诗歌所推崇的个人化写作是两人间争议的关键所在。一方面,食指作为个人化写作的源头式人物,在特殊年代以“小我”的嗓音发声,具有振聋发聩的穿透力,但另一方面,在食指身上,“小我”为“大我”歌唱的调式更是贯穿了一生。因此他对余秀华的批评,事实上是在批评整个当下的个人化写作。
寒门博士之死
杨宝德生前照片
近日,继北航教授陈小武性骚扰事件之后,有一起与高校导师有关的事件引起了广泛关注。2017年12月25日,西安交通大学药理学博士生杨宝德在灞河溺水身亡,2018年1月17日,《中国青年报》以“寒门博士之死”为题对此事进行了报道。报道中称,根据杨宝德与其博士生导师周筠的聊天记录及同学亲友反映,杨宝德生前常被要求帮忙处理私人琐事,并承受着科研、出国等多方面的压力。同日,作家六六在微博转发该报道,并评论称,“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装个窗帘、买个菜、打扫个卫生就委屈死了……所谓学习,不仅仅是课本的,也是做人的道理。你伺候伺候老师,那不是应当的吗?”
尽管无法确定导师周筠和杨宝德之死是否存在直接因果关系,1月19日,西安交通大学回应该中青报报道称,周筠确实存在让学生到家里打扫卫生、陪同超市购物、洗车等行为。校方已对其进行严肃批评教育,校学位评定委员会取消了周筠的研究生招生资格。
1月20日,《新京报》刊登题为“西安交大博士之死背后的真、伪问题”一文,指出,“寒门博士”这个标签背后农村家庭培养出一个博士的不易和他为导师做杂务形成的反差是真问题,而所谓“寒门博士”心理上更敏感脆弱是伪问题;整个博士群体生活、科研双重压力下心理问题高发是真问题,而将其偷换概念说成博士“情商低”、“心理脆弱”是伪问题;此外,女导师在微信聊天中让杨宝德对其衣着发表意见、劝其与女友分手等言论所代表的导师滥用权力、师生交往边界不清也是真问题。
历史学家的美德
北京大学历史学教授罗新
上周,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罗新在《一席》发表了题为“历史学家的美德”的演讲,受到广泛关注,对于理解历史十分具有启发性。
罗新指出,过去是此刻之前的一切,是一团混沌,当我们从中抽取某些内容,赋予它意义与秩序,并讲述出来的时候,就成为了历史。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从过去中选择原料、组织模型、生产出历史来,是我们人类最古老、最基本的智力活动。而对这个生产过程,对历史的生成、演变、发展和应用进行考察的学科就是历史学。
他接着说道,很多人认为历史学家的美德是求真,但事实上求真是历史学的本质,是历史学家的职业要求而非品德,而历史学家有三大美德:批判、怀疑和想象力。
关于批判和怀疑的美德,罗新以一个关于成吉思汗与扎木合的小故事在汉文、波斯文、蒙古文三种历史文本中的不同为例指出,史学家在研究历史的时候会看到很多不同,但不要忙着说哪一个是对的,而是要对它做一个非常细致的分析,看到一个材料是怎样形成的、为什么会这样形成。他说,正因为历史非常有用,所以我们随时都在用历史,而滥用或者错用历史就是应用历史的基本形态。当面对旧的历史知识的时候,首先需要的就是批判、是怀疑, 只有这样才能够生产出新的有意义的历史。如果沉浸在已有的历史论述当中,不加怀疑,不加批判,这些人就是历史的囚徒。
至于想象力,罗新指出,历史是给拥有好奇心的人提供了一种替代性经验,即在想象中经历前人的经历,从而理解前人。他以秘鲁考古学对于1200年前贵妇人头骨的复原,以及陈寅恪和唐长孺两位先生对陶渊明《桃花源记》的研究为例,说明了想象力对于历史研究的重要性。尽管两人的研究结论完全不同,但都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应用了各自的时代特点,为未来的学者开辟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罗新引用一部英国小说著名的开场白“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往昔乃是异乡)”指出,历史是揭示人性的,但不是通过抽象的哲学方式讨论人性,而是通过让我们在想象中经历他人的经历,认识我们共有的人性。这个过程当中想象力至关重要。他最后总结称,批判、怀疑、想象力这些美德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们让我们在面对“历史从来就是这样”等教条式论断时,能够知道历史为我们提供了抗辩和异议的工具。历史学家研究历史并非仅仅出于嗜古的兴趣,而是为了现实、为了未来去研究历史,为了看清楚我们究竟是如何从过去走到现在。历史会影响我们的未来,但是真正影响未来的、决定未来的,是我们的现实、我们的行为、我们的期待。“未来也许并不完全是我们所期望的那个样子,但是如果没有我们投入其中的那些期望和努力,这未来就会是另一个样子,是我们更加无法接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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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安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