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李星写序 姚家明
此前,我和李星见面至少不下三次了,但每次都是他在台上讲,我在下面听,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他的评论文章我却读了不少,他的许多评论文章都是经典的,传世的。
我的长篇小说《守望》即将出版前,我很想找一个名家写个序。这大概是小人物的通病,我显然也不能免俗。但我平时不善交际,尤其不喜欢跟名人打交道。遇到要用名人给自己装门面了,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欠缺。于是我就给《延河》杂志的副主编姚逸仙打电话,让他给引见一个我看得上,且对小说很有见底的名家。姚逸仙当下就给我推荐了三个人,让我选,我就选了李星。姚逸仙说你选对了,老李这人不错,人品、评论文章不仅在陕西,在全国都是一流的。
几天后,我带着书稿来到西安。然后与姚逸仙一起,来到桃园南路的李星家里。李星家里很简陋,除了书房的书比较富有阔气之外,其它陈舍都很一般,甚至连一般干部家里都不如。我们在小客厅的一张长条餐桌前坐下。姚逸仙把我介绍给李星,并把我吹嘘了几句,说我的小说写得扎实,让他给写个序。
李星当时并没有表态,他说他一天很忙,最害怕给人写序,有几个文艺界领导给他推荐了几部小说,让他写序。可他看了,根本看不下去,只好把书还给了人家,一个字都没写。他说他岁数大了,没有感觉,硬写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姚逸仙说:家明的这部小说我看了(其实他根本没看),质量很不错,希望李老能给年轻人鼓励鼓励。
见姚逸仙这么一说,李星就对我说,那你把书稿放下吧。
我就把装订好的小说从皮包里取出来。李星一看那么厚,就皱了眉头,问:多少字?我说大约四十多万字。他说太厚了,光看完就得一个月。我就再次说出感谢的话,希望他能不辞劳苦把文章写出来。李星没有接我的话茬,他对姚逸仙说:这样吧,先把书稿放我这里,要是看得下去,有感觉了我就写,要是看不下去,你也别怪我。
姚逸仙问我怎么办。
我说那就放李老师这里吧。
于是我们就告辞了。
当天晚上,我和逸仙在灯火辉煌的东大街夜市上喝酒,喝得正浓时,我说出了我的担心:李星是陕西的大腕评论家,而且曾经给陈忠实、贾平凹写过盖棺定论性评论文章,怕他看不上我的小说,一个字都不写。这样对我创作的积极性,将是一个多大的挫伤呀。
逸仙说:那也没办法,文章好他就给写,不好他一个字也不写,他历来是这样。
我问得等多长时间。
逸仙说至少得两个月吧。
第二个月的十二号,我到北京出差。一天晚上,我在外面吃饭。吃罢饭回到宾馆的时候,我看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都是姚逸仙的,我立马就回过去。姚逸仙一接就责怪我为啥不接他的电话。我说我把手机放宾馆了,刚才出去吃饭去了。我问他有啥事。他说老李已经把书看完了,评价很高,老李让你马上去取稿子。
李老师把序都写了,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我惊喜地问。
写了,老李让你尽快去取。我说我在北京,得过几天去取。
他说,那你一回家就到西安来。
十六号我从北京回到商南,十七号一早,我就驱车来到西安。本来要约姚逸仙一块去的,可他家来了几个人,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让我一个人去,李星在家里等着。我便独自去了李星的家里。
李星见我来了很热情,他说小说写得不错,不错。他让我坐下,他把他写的序取出来。李星不用电脑,文章是写在打印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共六张。他让我先看一遍,不认得的字问他,看完了给他说。说完他就回书房看书去了。我细心地把他写的评论齐齐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我很惶恐,我想不到他会给这部小说这么高的评价。
李星听我说文章已经看完了,便从里屋走出来。手上拿了一叠纸。他说小说的优点他已经在文章中说了,下来把一些不足之处说一下,希望你能回去好好改一改。我说好。接着,李星就一二三四地一共说了六点。有的是细节问题,有的是结构问题,还有的是常识性问题。他说把这些问题一改,小说就更好了。他问我愿不愿意改。
我说愿意。
他说是为我好,这些话他完全可以不说。他说半个月时间就把小说看完了,有几处把他感动得不行。真是不错,他说。
我这时鼻子酸酸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他。他建议我书出出之后在西安开个研讨会,扩大一下影响。后来他家里来了客人,我便告辞了。
临走时,李星亲自把我送出门,黑而威严的脸上漾出慈祥的笑容,他郑重其事地告诫我说:年轻人,好好写,咱啥都不图,专心把这事弄成。
我再次深深地被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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