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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陵原上的 华房 □傅又新

西安晚报 2017-12-24 06:22 大字

现存的“华房”门房“华房”门房屋脊“华房”门道墙壁砖雕

前不久播放的电视剧《那年花开月正圆》,给观众展示了美轮美奂、富丽辉煌的吴家大院,这也使我想起了我们家祖上的傅家“华房”。这座四合院位于城南少陵原上大兆西村傅家巷,由于房屋高大雄伟、华丽堂皇,当时被人们称作“华房”。

我1936年就出生在“华房”,直到1956年上大学之前,一直在这里居住。在城里工作后,也时不时回老家看看。现在,这座院落的房屋虽大多已不复存在了,但整个院落的壮观景象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道光年间的进士院落

“华房”在大兆西村傅家巷的中间位置,坐西向东,曾有正院和两个偏院,正院有前院、后院和后花园,两个偏院紧靠南边,是典型的关中传统民居的四合院。

“华房”的大门设在门房靠北边一间房里,门外有两个石刻拴马桩。大门是两扇厚重的木质黑色门,两扇门上有两个大铜环。在门的下方有两个雕刻的青石门墩,门墩有半米多高,上面是平的,人可以坐。门槛很高,有近半米高,由上下两块厚实的木板组合而成,可以拆卸。门口两侧的墙壁原是砖雕山水画,后因遭到破坏,改建成菱形砖铺面,但上方仍保留着砖雕画。

进入大门,二门上额悬挂着一块金色牌匾,上书“进士”二字,左下角是清朝道光×××年。在“进士”牌匾的对面,即大门后上额悬挂着写有“傅懋赏”三个大字的金色牌匾。两块牌匾说明了房主人的姓名和身份。

走进二门,迎面是一座土地堂,其紧挨着北厦房墙壁而建,由基座和神堂两部分组成。基座由下至上呈倒塔形状,在基座上再建神堂;神堂是一面坡结构,用水磨砖砌成,门柱、横梁、窗子、椽子、屋顶和屋脊都是用砖雕刻而成。门柱两侧墙壁有纹饰精美的图案。

由土地堂前向左走,进入大院,这也是前院。院子里的上房和门房各大五间,南北厦房各三间。院子宽大,砖铺地面。在院子中间还修建了一个小花园,长两米半、宽一米半呈条形,种有月季、牡丹、芍药、菊花和腊梅等。小花园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给院子增添了不少的色彩和光泽。

从院中望上房,大屋顶上耸立着近一米高的屋脊,屋脊两端高高翘起,像两只雄鸡站在两旁。屋脊由烧制成的空心大砖组合而成,两个侧面都有莲花状图案,气势雄伟。上房是大屋顶结构,屋顶由十二根黑色大立柱、四根红色梁、二十根红色檩以及两侧的墙壁支撑起来。立柱很粗壮,约有一搂多粗,立在厚重的石座上,显得很雄壮。石座约有半米高,上端是圆形,侧面是八面体,每个面上都是石刻雕花。上房共五大间,两侧的房间作卧室,中间的三大间作堂屋,宽敞明亮,堂屋的梁和檩下边是彩绘装饰板。堂屋的三间门都是由四扇红色格子门组成,中间两扇门常开。每扇门上部是窗格式,下部是精美的木刻雕花。雕花多样、形态各异,门额上是红色格子板。堂屋中间房的后边立着一个固定的木质豆绿色大屏风,高度是由地板至屋顶那么高,宽度和中间房一样宽。

廊檐是上房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脸面部分。廊檐很宽阔,约有三米二,由四根黑色立柱支撑。廊檐立柱与堂前立柱之间构成又长又宽的长廊,通畅亮丽。廊檐檩的下边装有彩绘板,廊檐立柱与堂前立柱之间也装设了彩绘板。屋顶上的椽子是红色的,椽头是彩绘的。彩绘图案精美、色彩鲜艳,使廊檐显得十分绚丽。在廊檐下堂屋中间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大牌匾,上书“德高望重”四个大字,两侧的柱子上还挂着一副金色对联。

堂屋内的摆设很雅致,屏风前摆放着长条桌和方桌,长条桌的两端各放一个大花瓷瓶,方桌两边放着两把椅子,堂屋中间两旁各放一个茶几和两把椅子。屏风上平时挂着一幅山水画,过年时换成祖先的画像:头戴红顶帽,身穿蓝色长袍,脚蹬白底黑帮靴子,胸前有一个金色方形图案,袖口是带金边的马蹄袖,脖颈上戴着一长串深色珠子。画像上的人庄重严肃、气宇轩昂。

整体来说,上房高大雄伟、宽敞明亮、五彩斑斓,令人流连忘返。抗战时期,长安县政府迁移到少陵原上大兆村,参议会召开全县议员大会,就借用上房作会场,上房可容纳二三百人。议长是张锋伯,早年加入地下党,解放后任西安市副市长。

两边厦房是一边坡结构,由八根黑色立柱、两根红色梁、九根红色檩和两侧墙及后墙支撑。共三大间,一间作卧房,两间作客房,门设在中间。廊檐也很宽,约有三米,由四根黑色立柱支撑。廊檐的结构、装饰和颜色同上房一样,不同的是柱子、梁、檩等要比上房细一些。客房里和上房堂屋里摆设的家具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个茶几和两把椅子,但却多了一个书桌、一个衣架和一个深红色木壳的座钟。卧房里有砖和土坯砌成的火炕,以及梳妆台、衣柜、炕头柜、长条凳和方凳等,墙上挂着穿衣镜。

门房和上房一样是大屋顶结构。由四根黑立柱、四根红色梁、十五根红色檩以及两侧墙和临街墙支撑。共五大间,北边的一间作大门,南边一间作卧房,中间三间房是通的,门设在中间。这里做过私塾学堂,年关节庆时摆过宴席,也做过县参议会办公室。

门房与上房和厦房相比,要逊色不少。屋脊只有半米高,廊檐只有一米宽,柱子、梁、檩比上房要细一些,在梁和檩下边没有安设彩绘板,只在房门檩的下边安设了不同厚薄、不同颜色的横板,门的格式和颜色与上房门大体一样。

院子里有四个隔廊,上房与厦房之间有两个,门房与厦房之间有两个。隔廊约有三米宽,两边墙上都是砖雕山水、竹子和花木画。

每逢过年时,院子里挂起十几盏大红灯笼,格外美观,一到晚上满院生辉,更显得富丽堂皇。

后花园变成了菜园子

前院往后是后院。后院的南北两侧和西侧都建有一排房屋。据上辈讲,院中原有一座三层高的转角楼,是在高台上营建的两层楼。虽面积不大,但青砖黛瓦、房檐相叠、黑柱红梁、门窗华丽、色彩鲜艳,别有一番美感,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拆除了。

过去后院有花园,我少年时看到的已经不是花园了,变成了菜园子。周围的墙已残缺破损,只留下几棵大槐树,依旧生机盎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阳春四、五月份,油菜花金黄一片,微风吹过,花香扑面,招来一群群蜜蜂纷纷飞来,时而也有花蝴蝶翩翩而临。此时的菜园子,不是花园胜似花园。夏天里,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在这里玩耍,不是上树逮鸟,就是下树捉蛐蛐,少儿时期斗蛐蛐是最有趣的娱乐活动,大家常常乐此不疲。过去,乌鸦很多,整天群鸦乱噪,粪便洒落一地,令人心烦。我们就用弹弓打乌鸦,谁打落一只乌鸦,大伙儿就欢呼跳跃,拍手叫好。

除了前后两个正院,过去这里还有两个偏院。紧挨着正院的偏院,虽不完整,但还是保留了一大部分,而最南面的偏院已荡然无存了,只剩下墙基和留在地表的石条,西边的一块已变成了菜地。

建造“华房”要花多少钱?钱又从何而来?据上辈讲,大概花了六七万两银子,银子是经商赚的,傅家做的是食盐和棉布生意,这个说法我觉得是靠谱的。有人说,傅家先祖当过官,过去我年少没有问过上辈,现在又无史料可查。确实,在明清时期因商而富,因富而官,亦官亦商的事例也不少见。

“华房”只剩下了门房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华房”。一百多年间,“华房”不仅是大兆西村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少陵原地区的地标性建筑。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华房”经历了很大的变迁,偏院和后花园属于生产队了。后来,前院的上房和厦房也不复存在了,现在,就只剩下了门房。门房虽已显得破败,但从它的建材、结构及砖雕等,依然能感受到它昔日的高大雄伟、厚重浑然、华丽堂皇。

如今,当年前院的这块地方轮廓还在,院子空置着。老家的后人们都在其他地方建房居住了。“华房”家的后人,有务农的,有经商的,有在机关、银行和科研单位工作的,有些人还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最近网上传说,“华房”的房主人是傅西哲,这纯属张冠李戴,弄错了。当年,在傅家巷有傅姓三大户:“华房”家、傅士美家、玉润堂家。“华房”家的房主人是傅懋赏,发家于清朝道光年间;傅士美家的房主人是傅士美,发家于清朝同治年间;玉润堂家的房主人是傅西哲,发家于清末民国年间。傅家巷还有几家家境殷实,就不一一叙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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