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留荫处 便可寄乡愁 □王世梅
那一天,在西安车辆厂文化活动中心门前的几棵老松树下,我碰到了多年在外工作、也已60岁开外的老邻居徐瑞民。他凝视这几棵松树已经好半天了。我迎上去,寒暄几句后,他带着忧伤说,很久没回来了,父母当年总坐在这几棵树下乘凉,所以他想来看一看。
寥寥几句话,勾起了我的感慨:这里是始建于1938年的铁路工厂,几十米外的厂区内是隆隆作响的车间,厂外则是一座座老住宅楼和幼儿园、文化活动中心等。一个工厂,一群人,一个小社会。这里看不见山,望不到水,但只要在这个工厂生活区生活过,长大后不管到哪里闯荡,不论走出去多久,仍然对这里牵肠挂肚——照样有乡愁啊。
乡愁哪里寻?青松留荫处。
乡愁,就是伴随自己成长的经历,是安详、温暖、柔软、让自己感恩的回忆。你在外求取功名也好,留在这里接班做个蓝领工人也罢,这里就是你的圆心,你出门了有牵挂,回到这里有父母嘘寒问暖,吃得香睡得着,这里便为你储存下了乡愁,不必分城里乡下。
乡愁总是与人和物密不可分,如这几棵老松树,便是睹物思人的最好参照了。
又一天,参加我一位同学孙子的满月宴,同学的父母高堂在座,老少四代聚在一起,满桌洋溢着幸福。其实这种三代职工、四世同堂的场景,在这座已有80年历史的老厂区里很平常,他们当中的第二代、第三代,也有愿意出去闯荡的,但大多数人还是留在这里,做普通员工,过平淡日子,收入未必高,生活却无忧。年复一年,岁月静好。从这一点来讲,没有出去闯的人,少了几分思乡愁绪,多了几分平淡安逸。听在这个工厂宣传部工作的好友孙理国讲,像西安车辆厂这样一个工厂带起一个小社会,运行了80年并且仍然平稳发展的企业,在西安已经很少见了。
我感慨,天上的鸟,地上的人,总得有落脚休憩的地方,有这样的家,虽非华丽富裕,却安定踏实,挺好。
实际上,无论远行者还是居家者,每个人都离不开一种生活的向心力。它从不在乎你是否成龙成凤,它为每个人提供温馨的港湾,让你的身心在这里都安宁妥帖。从这一点来说,车辆厂的人们形成了与环境和谐共处的深厚底蕴。虽然有时企业效益波动,日子有紧有松,但人们坦然面对,广场舞照跳,小牌照打,菜市场喧闹如常,烧烤摊夜深方休。这里的人们可谓活出了本原,活出了真诚。中国乃至世界,大多数普通家庭,不就是追求这样一种安定祥和吗?
我当年迫于生活压力,16岁就退学外出打工,虽职业几经变化,但工作地始终未远离,大家小家亦在车辆厂扎根,临退休时索性彻底回到这里。我在这里算是中生代人,虽没有在这里工作过,但我和儿子、孙子都曾在一所小学就读过。我觉得这里不但有过平淡日子所需的社区配套,更重要的是有人气,有不出五步便能碰到的笑脸乡音。在这里,一直未远离的兄弟姊妹们几乎天天见面;同学玩伴隔三差五小聚,逢年过节大喝,有些小矛盾磨磨就平了;一家有事,众人相帮,所以很少有孤独寂寞的时候。
回来了,放松了,闲暇中我也爱四处转转。行走在有80年历史的光影里,我发现伴随我们度过少年光阴的一些景致尚在,比如60年前的东工地小卖铺,50年前开过批斗会、抓革命促生产动员会的工厂移车台,40年前闹地震时临时避险居住的楼下小房,几里路外面临拆迁还顽强维持经营的三桥中药店......它们默默地矗立在那里,但你若与它相对,便会感到双方是可以对话交流的,它会把你拉回到曾经的蹉跎岁月。于是我随手拍下几处,还委托亲友拍了两幅工厂内部曾经记忆深刻的厂长楼、移车台等,以寄托我的乡愁。
乡愁是对过去的留恋,但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生命。已经走过80年的老厂,应当续写新的篇章留待我们的后代回忆,这个新篇章要有传统的底蕴,更要有新的生命张力。我从好友孙理国、王成那里了解到,随着国家铁路建设的大发展和西咸新区的崛起,西安车辆厂不但传统铁路车辆不断升级换代,而且也在开拓新的发展空间,已经成为地铁车辆的组装基地,今后西安乃至更多城市的地铁车辆将从这里驶出。基于此,我想没人会怀疑它会走得更远。
苏东坡曾经有一句诗词,此心安处是吾乡。何以安心?我曾在此快乐成长,长辈在此安享晚年,今后亲朋还将在此相伴走过。这便是我可依仗的大树荫凉,更是我的安心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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