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里的秦岭

陕西日报 2018-10-24 06:46 大字

本报记者孙超

秦岭古称“南山”或“终南山”。《诗经》有“节彼南山”,《禹贡》称“终南敦物”,《山海经》里的《西山经》亦称之为“南山”。“秦岭”称谓见诸文字,多赖《禹贡》,其中提出华夏大地山脉“三条四列”,并将秦岭列为“中条”。西汉司马迁在《史记》中谓“秦岭,天下之大阻也”,“秦岭”之名渐为后世所知。如果说关于秦岭的早期文字记载,还给人一种模糊印象的话,那么在唐朝诗人的笔下,秦岭形象便逐渐丰富多彩起来。

2200多年前,秦人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朝。1600年后,立都长安的唐朝又将中国历史的发展推向了新的高峰。“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唐朝是一个诗歌的盛世,诗歌也是最好的时代见证。唐朝人在诗歌上的孜孜以求,不仅创造了流芳百世的诗篇,更成就了秦岭这一精神文化的高峰。

擎天并立势峥嵘

“古今传此岭,高下势峥嵘。”几百万年以来,秦岭以其东西绵延一千六百公里、南北宽两三百公里之势,横亘于中华大地的版图之上,如同一条面向东方的巨龙。一座座崇山峻岭蜿蜒层叠,直至形成直插云天的磅礴之势。

在唐朝诗人的笔下,秦岭之形甚伟,秦岭之势甚壮。“秦岭高崔嵬,商山好颜色”说的是秦岭之高;“谁将倚天剑,削出倚天峰”说的是秦岭之险;“峭仞耸巍巍,晴岚染近畿”说的是秦岭之峻……在我们惊叹于诗人对秦岭形象之逼真描绘时,更深深折服于自然造化之美。

秦岭之美,不仅仅在于它的高大雄峻,更在于它对生命的包容。几百万年前,地球上多数地区还处在寒冷的冰川期,秦岭绵延高峻的山势形成了对冷气流的阻滞作用,造就了关中地区温暖适宜的气候。加之秦岭北陡南缓的山势导致北坡溪峪短急,南坡诸水源远流长,对山岭进行“切割”,形成了秦岭独特的山高水盛的地理生态。这些都为人类和万物生息繁衍提供了适宜的场所。

“翩翩兮朱鹭,来泛春塘栖绿树。羽毛如剪色如染,远飞欲下双翅敛。”这是唐代诗人张籍在游历秦岭时,看见朱鹮后有感而发。除了朱鹮外,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等珍稀野生动物也都在这里活动。

“汉水天一色,寺楼波底看。钟鸣长空夕,月出孤舟寒。”大历元年,岑参因蜀乱滞留梁州(今汉中)期间,多次泛舟游览并描述龙岗寺一带的旖旎风光。他不会想到,山环水绕的龙岗寺早在120万年前就留下了古人类生存的足迹。而在秦岭北麓,发源于蓝田县的灞河,同样连接起了从猿人到智人再到新人的古人类文化谱系。从公王岭到陈家窝遗址的蓝田人,到仰韶文化时期的西安半坡人,再到灞河下游的新石器时代姜寨村遗址的发现,填补了中国古人类进化史上的各个环节。

终南阴岭秀

长安城距终南山五六十里,只要不是阴晦天气,举头南望即可见此山。“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天气初晴,抬眼可望高大的终南山,山顶上覆盖着常年不化的积雪,恍然之间,似乎能感受到山间传过来的寒气。

为秦岭的山高水长和迷人景致吸引,唐朝的大批文人墨客借助于当时蜿蜒于秦岭深处的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武关道等道路,跋山涉水,在登高、送别、游玩时赋诗,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李白在脍炙人口的《登太白峰》中写道:“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一别武功去,何时复更还?”太白山是秦岭的主峰,尽管有古时道路通向山里,但其山势之高峻、水流之险恶、道路之艰险以及天气多变之状,让李白不禁发出“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的喟叹。一生好为名山游的李白从西处攀登,直到夕阳残照才登上太白山峰顶。山巅之上,境界为之一开,诗人飘飘然有飞仙感。除了太白山之外,圭峰、南五台等处山峰也都成为唐朝诗人登高望远的佳处。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除了登山之外,泛舟也成为当时诗人的一大爱好。渼陂湖位于今鄠邑区涝河段西岸,由发源于终南山谷的渼水汇合胡公泉、白沙泉诸水北流,蓄积成湖,因其水甘美得名,素有“关中山水最佳处”的美誉。杜甫、岑参、韦应物等人曾在此泛舟、饮酒、吟诗、作乐。“天地黯惨忽异色,波涛万顷堆琉璃。”在渼陂湖上泛舟时,忽然风起云涌,天地一片昏暗,狂风掀起万里波涛,如堆积起的青色、白色的琉璃。“宛在中流渤澥清,下归无极终南黑。半陂以南纯浸山,动影袅窕冲融间。”船到湖心仿佛到了空旷清澈的渤海,终南山峰倒映于无边无际的湖中变成了黑色。渼陂湖的南半湖满是终南山的倒影,那倒影轻轻地摇动于平静的水面。诗圣杜甫寥寥数语,生动地还原了千年前渼陂湖烟波浩渺的胜景,成为千古美谈。

唐太宗李世民从长安经秦楚古道到镇安视察防务时,在花门楼安营扎寨,休养练兵,在游山玩水间,生出“重峦俯渭水,碧嶂插遥天。出红扶岭日,入翠贮岩烟”的佳句。位于长安附近、渭水之畔的终南山,重峦叠嶂,直插云天。远处是山岭上缓缓升起的红日和凝翠谷中被树染绿的山间雾岚,近处重重叠叠的松树遮住了阳光,山间的白昼也仿佛是夜晚;层层的山崖之间似乎没有分界,成为一个整体。

乡愁何处寻

唐元和年间,韩愈由于谏阻宪宗迎佛,被贬至遥远的广东潮州。从长安到潮州,韩愈要翻越的,不仅是险阻的秦岭,更有着由内心的无尽失落与迷惘编织成的浓重乡愁。站在位于秦岭腹地蜿蜒古道上的蓝田驿旁,想到归期无望,韩愈便用笔墨抒发了无限愁绪的千古喟叹——“云横秦岭家何在?”

韩愈的乡愁并不孤独。在唐代,上自帝王,下至一般士人,很多人都将终南山作为自己的精神故乡,隐居在终南山中读书采药,以待时机。在韩愈之前,身居高位的王维选择以秦岭为家,在辋川设置别业;与王维同时期的李白,虽浪漫飘逸、宦游不定,但也曾作《春归终南山松龛旧隐》一诗,在终南山的东坡隐居;储光羲因仕途失意,作《终南幽居献苏侍郎三首时拜太祝未上》及《贻阎处士防卜居终南》诗,遂隐居终南;即使是极富政治热情的杜甫,也有“在山泉水清”的领悟。诗人们的人生经历各不相同,但对于他们来说,秦岭始终是包容的,是一片精神上的净土。

“试登秦岭望秦川”,也许是怀抱着八百里秦川,秦岭与长安城的命运休戚相关。如果说长安城代表着唐朝在物质上的极尽富足与繁华,秦岭则是城市精神和灵魂的安放之所。

王维的诗就完美地诠释了秦岭的这种人文之美。“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正值傍晚时分,秋雨初晴,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光照,石上清泉的声音以及浣女归来竹林中的喧笑声,渔船穿过荷花的动态,恰如一幅清新秀丽的山水画,又像一支恬静优美的抒情乐曲。秦岭成就了王维的山水田园诗,王维的诗也将秦岭之美提升到了禅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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