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是一堵墙□赵 丰
认识陈忠实先生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天,至今我还保存着一张和先生的合影,地点在鄠邑区(那时称户县)招待所南楼门庭外的台阶上。我已不清楚忠实为何而来,只记得那天,文友段景礼告诉我:陈忠实来了,在招待所,咱们去看看他。于是,在先生下榻的房间,我和段景礼、仝德甫、杨涛、刘博等鄠邑区的文友和先生有了一次短暂的交谈。所有的谈话内容都是关于文学的,直到现在,我还记着他当时说的一句话:“搞文学的人总得牺牲点什么。”说那话时,先生往沙发背上重重一靠,似一堵墙靠在另一堵墙上,我心咯噔一跳,因为我那时正面临着文学与官场的抉择。
虽是夏天,但房间有空调,谈话也就十分顺畅。先生还说,不但要有牺牲精神,大气的作家还要在生活的缸中苦苦泡着,千万别急着出缸,像黄酒一样,酿的时间越长,才越有味道。大约先生在招待所的餐桌上喝了户县黄酒,所以才把黄酒和文学联系在了一起。
“发表作品容易,但要在文学大厦中立一块刻着你名字的里程碑就不容易了。那里程碑也可以理解为一堵墙,你觉得困了时闭上眼靠在那堵墙上心才觉得瓷实。”先生如是说。
先生消瘦的脸上,皱褶纵深,那皱褶会不会就是他所说的“一堵墙”上的美妙花纹?这个想法,是我以后才有的。那会儿我坐在床边,看着靠在沙发上的先生,仿佛觉得他就是一堵墙,屋墙、沙发背、忠实的腰,紧挨在一块,土墙、木墙、肉墙,三墙重叠,该是内容多么丰富而厚实的一堵墙啊。
辞别先生时,我们合了影。先生背着手,头稍向左偏,没有笑。我挨着忠实,他个儿比我高,我就觉得自己倚着一堵墙,身子自然往他那边靠。
之后,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先生,但既然在心中已竖起一堵墙,心就瓷实得多了。我想把忠实所说的那道墙竖在心中,而我又时刻倚着那堵墙,我就不会在文学的路上倒下。
1993年,陈忠实先生果然砌起了一道墙,那墙赫然刻着三个字:白鹿原。我是先在《当代》杂志读到它的,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就读完了第一遍,读毕,我才真正理解了先生曾在户县招待所说过的那番话。那时他是正在酝酿着那部鼎世之作呢,还是正在砌着那堵“墙”,我不得而知。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白鹿原》后,我买了一本。那砖头、枕头一般厚的《白鹿原》啊!先生曾说过要写一部可以用作枕头的一部书,而让我说,那不是一个枕头,而是一堵墙,一堵难以逾越的墙,像先生说过的那样,他可以“瓷实”地靠在上面歇歇了。
二十多年后,为了解户县农民思想家杨伟名的事迹,陈忠实先生多次来鄠邑区,我便与他有了更多的接触。期间,2012年的秋天,我去先生在西安石油大学的工作室,他送了我一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的《白鹿原》,并在扉页上签了名。
再读《白鹿原》,恍惚中,那砖头一般的书,忽的就在我眼前站了起来,宛然一堵厚重的墙。
在当代文学的大殿中,《白鹿原》是一座里程碑。
而陈忠实先生,则是一堵又高又厚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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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县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户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