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白鹿原 □成兆勋

西安晚报 2018-03-04 09:43 大字

昔日白鹿原人只有坐席时才能吃到八大碗祭祀用的枣山白鹿原人用沙果叶子制茶

昔日白鹿原上人们的吃食,对现在人来说,是极平常的饮食,可对过去白鹿原上的人来说,其中许多那可是只有过年或遇到红白事时才能吃到的。

臊子面是珍贵的饮食

过去大年初一,西安人每家都要围着火盆,包饺子。全家人穿着新衣,高高兴兴地吃饺子,过个团圆年。可是白鹿原上的人不同,他们不吃饺子,而是吃臊子面,而且是你给我端一碗、我给你端一碗,整个村子端来端去,热闹得很!

白鹿原上的人再穷,正月初一上午都要吃臊子面。小说《白鹿原》里写到遭年馑的时候,大年初一白孝文拿卖地的钱给田小娥买了五个罐罐馍,田小娥很感动,说“妹子给你擀碱面浇臊子。”可见臊子面在原上的重要性,就是现在原上人过红白喜事,主要还是吃臊子面。

臊子面是过去白鹿原上有代表性的面食做法,而不是近几年才兴起的裤带面。裤带面是扯出来的,而不是擀出来的,可是白鹿原从古到今,从原上到坡里,从南原到北原,妇女大多不会扯面,但是都会擀面,而且擀得很大很薄。除过较细的臊子面,由于切法不同,煮法不同,还产生了好多种面的名字:碎面、旗花面、biangbiang面、软面等。面粉里加上菠菜叶子汁,擀出来的叫菠菜面;煮好了的面条在凉水里一过,加上生菜油一拌,放凉吃,叫凉面;从花椒树上把青花椒连叶子剪下来熬成汤,把煮好的面条挑到了汤里吃,叫清汤面。

过去白鹿原盛产小麦、大麦、包谷、谷子(小米)、碗豆、红苕、扁豆麦等,大麦是用来酿酒制醋的,小麦面、包谷面、扁豆面、红苕是主食,包谷糁和小米是早上熬稀饭用的,中午吃面,晚饭烙锅盔。白鹿原上菜的种类很少,就是白菜萝卜、豆腐粉条,过年才吃点肉。人们平常下地干活,拿两个扁豆、麦子做的黑馍,提一罐沙果叶子茶就行了。

蒸枣山蒸包子是春节前大事

从初一到十五,那是白鹿原上的人吃得最好、穿得最好、玩得最好的半个月。腊月二十七打扫了卫生以后,就开始蒸馍,这是过去原上原下过年的头等大事,因为祭祖用的供品,祭神用的枣山,走亲戚提的花馍,招待来客的包子、馒头,全都要在这一天蒸出来,存放在瓮中备用。

蒸馒头分两种,一是祭神和祭祖先用的枣山,这可是蒸馍里的最大作品。先把发好的面搓成指头粗细五寸长的圆条,再把圆条面盘成上小下宽的螺旋形状,每个螺旋卷都留一个尾巴,作火焰状向上放射,在卷与卷的每个空档里放一枚大枣,蒸出来后给每个卷点上红点,就是一座光芒四射而美丽的枣山。当然,枣山的蒸制还有其它很多样式。

另一个就是蒸礼品花馍,白鹿原上再有钱的人家,过年媳妇回娘家、走亲戚都离不开提上花馍。蒸花馍较简单,用平常蒸馒头的四倍面,像叠被子那样卷好,中间轻轻切一刀上笼,蒸好后把馍放笼里放在硫磺上薰白就行,然后用红绿上色,显得吉庆!

另一种过年吃的馒头,和平时不同,而是把每一个馒头都要揉成小罐形状,蒸出来后还要用洋红给每一馒头顶上点一点红,叫罐罐馍。

白鹿原上人平常很少蒸包子,但在过年时都要蒸包子。包子分豆包和菜包,豆包是把红小豆煮烂加上红糖为馅,蒸出后外表看似馒头,但咬一口,看到里面的豆沙馅,就知道是豆沙包子。菜包因馅不同而分肉包子、素包子、地软包子。南方的肉包子是纯肉的,而白鹿原上的肉包子是在菜里加些肉丁的包子;地软包子是每家都有,地软是天生的野菜,它的颜色和形状都和木耳相似,所不同的就是薄了点,只要是天下过雨,到荒野的坡里捡就是了。

辛辛苦苦忙了一年的农民,到了腊月二十三,才会称一斤灶糖,请一张上边印着灶君、下边印着一匹马的长条木印红绿两色的灶马,到了晚上焚香点蜡,把灶马从中剪开,上半张印的是灶君灶王爷,把灶王爷这半张烧了送上天去,灶糖是甜灶君的嘴,让他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还有下半张只印着一匹马,放在锅台上敬灶王爷的窑窝子里,这匹马就是年三十晚上烧了去接灶火爷下凡的。灶糖的形状像个小粽子,是土黄色的麦芽糖。每年只有腊月才有卖的,是祭灶的专用品。

最美的隹肴八大碗

蓝田出勺勺客,其实白鹿原也有很多名厨,但是这些名厨也只善于蒸碗,而炒菜绝胜不过南方厨师,更不要说做海鲜,那时候恐怕那些师傅连海鲜这个名词听都没听说过。白鹿原上鸡和鱼是不上席桌的,兔子和鸭子人们根本不吃,就剩猪肉蒸的八大碗了。

八大碗就是八个蒸碗,有冰糖肘子、粉蒸肉、八宝饭、扣肉、四喜丸子等。白鹿原上的人,一辈子也吃不到几次的美味,当属八大碗,只有婚丧嫁娶,过红白喜事的时候,坐席才能吃到八大碗。

那时候上菜不像现在,摆满一桌子,而是吃完一盘再上下一盘。电视剧《白鹿原》中白嘉轩、鹿子霖给儿子娶媳妇时摆的婚宴,那是编剧的想象,为了热闹,和白鹿原上真正的宴席是两码事。

民国时期,我在白鹿原上参加过婚宴。那时候虽小,但记忆很清楚,就是一个菜一个菜地往桌子上端,大家都不是吃,而是夹馒头,把夹了菜或肉的馒头往手巾里包,带回家给家人吃。甜盘子(八宝饭)上来了,这是最热闹的时候,小孩子哭着闹着要吃桌上的甜盘子,他妈又急着把甜米饭往馍里夹,着急了,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两下,又忙着去夹馍,所以白鹿原上把甜盘子叫“打娃菜”,坐席不是吃完的,而是让大家把肉和菜夹完的。

除了坐席享受八大碗之外,白鹿原上人平常还有几种吃食,麻食、浆水鱼鱼、搅团、油糕、麻花、饸饹等。油糕可是白鹿镇特有的名小吃,平时没有,只有赶集那天才摆油糕摊子。只见摊主把水烧开放入面粉,用右手在滚开的油锅里取点清油去揉面,像做点心一样,把拌有青红丝和碎桃仁的白糖心包到面里拍成圆饼,放入滚油中,炸黄了捞出切成小块放入盘中,吃时又香、又甜、又酥、又脆,散集的时候再买几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吃。现在也有油糕,可味道不同!

饸饹也是蓝田的特产,凉拌啦、烩荤素呀,反正都好吃。过去白鹿原上不管哪个村子过会,唱大戏或小戏,外地赶来卖吃的就是凉饸饹,喝的就是烧醪糟,别无其他。

喝自家酿制的酒和茶

小说《白鹿原》里白嘉轩能喝酒,鹿子霖和冷先生更能喝酒,他们这些有钱人,可能喝的是烧酒,也就是现在的白酒,而绝大多数人是喝不起烧酒的,他们喝的是自己酿造的大麦酒。

人们把大麦煮熟拌上酒曲封缸酿造,经过几十天,酒酿好了,拿一根完整的麦管插入缸底的小孔,用碗接麦管流出来的乳液,这就是自制的酒,度数较低,喝起来有甜味,这种酒现在在白鹿原上是喝不到了,只有长安区农村还有。

说到茶,白鹿旱原自古其实不种茶,什么龙井、毛尖,听都没听说过,但是茶是要喝的,来了客人要敬上一碗茶,到地里去干活要提上一瓦罐茶。白鹿原没有茶树,但有的是沙果树,我们家就有一个六亩地大的沙果园。沙果果子不大,吃起来味道很像苹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鹿原上和坡里的人们都用沙果叶子来制茶,把沙果叶子采下来经过揉搓发酵、炒制,就成了沙果叶子茶。这种茶喝起来清香可口,很具绿茶口味,可惜现在很少能见到沙果树了,沙果叶子茶也没了踪迹!

通往白鹿原路上的五家饭馆

过去上白鹿原有三条路可走,沿途有五个馆子可以吃饭歇脚:上南原高桥有两个,走狄寨这边,二台子有一个,走川道里面下了老牛坡,新街子有两个。这五个馆子什么时候开的,开了多久,我不知道,但上世纪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这二十年里馆子一直在。

上世纪五十年代前后,从西安坐马车上白鹿原,几乎要一整天时间,走到这三条路的五个馆子正好是吃中饭时间,也是骡马需要饮水吃草的时间。

那时人们走远途路是坐马车。一大早五六点钟,车户就驾着三套子马车在东关八仙庵到三中这一带等候,他们高喊“临潼临潼”、“洩湖洩湖”,谁要到哪就上去哪的车,十几个人坐满了就发车,三匹骡马拉着十几个人,慢悠悠地走着,差不多到了中午,马也乏了人也饿了,正好到了新街子,这里就是朱先生的原型牛兆濂的家。新街子有两家饭馆,车户要在这里饮牲口、喂草料,坐车的人也下来喝水、吃面。说明一点,这两个馆子和另三个馆子,都没有任何炒菜,而只有软面和臊子面,而且是细面。这种面很特殊,只有白鹿原这几个馆子有,现在没有了。

做面的过程现在的人是无法见到了。店家拿一斗麦子的面,适当加碱,放在大木盆里加水和面,然后把和好的面倒在一块大案板上铺开,拿一根胳膊粗的杠子,一头穿入大案靠墙边的固定铁环里,把杠子放在摊开的面上,人坐在杠子的另一头,用臀部的力量推着杠子压面。面压好后,用两根擀面扙,在案板上来回擀。把面擀好后,折叠放在一块土案上,这种土案是用砖垒好,上面抹上泥巴代替木板做的案,用铡草的铡刀在土案上把面切细,我很好奇,问我爸:“为什么他们要把面放在土案上切?”我爸说:“为了保护铡刃。”

高桥的两个馆子和新街一样,二台子这路来往行人少,一个面馆就够了,甚至一年还要关几个月的门。不过有个卖粽子的老大爷倒是一年到头迟早都在,我每次过二台子,都要吃他的粽子,摊位就在现在思源学院的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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