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成本电影也能扣人心弦 从电影《八步沙》获中国电影金鸡奖提名说起

甘肃日报 2022-01-11 06:10 大字

电影《八步沙》剧照

电影《八步沙》剧照

新甘肃·甘肃日报记者 王莉

近日,甘肃本土电影《八步沙》在2021年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暨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评选中,获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和最佳男配角(刘培清饰高岭贤)两项提名,并在电影节开幕式暨提名者表彰仪式上受到表彰。此外,该片还入选中宣部电影数字节目管理中心组织开展的“喜迎二十大 全国公益电影‘时代楷模’主题影片展映活动”推荐影片,将在全国展映。

这部由中宣部电影频道节目中心和甘肃省联合出品,以“时代楷模”古浪县八步沙“六老汉”三代人治沙造林先进群体为生活原型创作的电影故事片,到底有着怎样的艺术特色?其获奖和展映,对于甘肃电影发展的意义何在?我们特邀该片总策划张家昌、导演旭泽、演员刘培清、制片人潘红阳等主创人员和甘肃省委宣传部电影处处长杨婧、甘肃省电影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刘晓丽等一起来看片。

最打动人的是真实

记者:中小成本电影是中国电影金字塔的基础,占据中国电影年产量的绝大多数。自2011年中国电影金鸡奖设置中小成本故事片奖以来,这一奖项角逐激烈,佳片云集,充分展现了中国电影生产活力和创作实力。您认为电影《八步沙》从众多中小成本电影中脱颖而出的原因是什么?

刘晓丽:2021年我国生产电影740部,其中绝大多数是中小成本投资规模。电影《八步沙》脱颖而出,首先得益于题材的选取。甘肃风行影视文化有限公司敏锐地捕捉到了八步沙“六老汉”三代人治沙造林先进群体在新时代的楷模和示范意义,精心策划选题。一如他们过去近十年间以感动中国人物王万青为原型创作拍摄的《甘南情歌》、以普通家庭丢失并找寻价值不菲的人工耳蜗的真实故事为原型创作拍摄《耳蜗》等影片一样。此次的选题依然坚守人民立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用电影作品表现陇原人民的艰苦奋斗和喜怒哀乐,表达对拼搏者的深情褒扬。同时,还得益于主创团队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通过对每个创作环节的精打细磨,保证了影片较高的质量和完成度,成功塑造出代表时代精神的人物形象。

杨婧:中小成本电影要想成功,要从如何讲好故事、塑造好饱满有感染力的人物形象等进行深入挖掘,电影《八步沙》正是这样的典型。《八步沙》最打动人的是真实,人物真实——人物形象鲜活饱满,故事真实——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场景真实——漫天沙尘肆无忌惮,尤其是影片在人物塑造上注重立体化与对人物的全面把握,在冲突当中表现人物的挣扎、努力、勇敢和奋斗等,使人物形象丰满,使作品的表现力更加充沛,直击人心。影片真实的银幕呈现给予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震撼,让观众对人物的奋斗精神由衷敬佩。

以敬畏之心看待人物

记者:对于现实主义创作而言,如何深入生活挖掘素材,并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构思、素材提炼和人物塑造是关键的一环,请您谈谈这部作品的艺术创意。

张家昌:首先,影片有着自己对题材、思想、格调的追求,以讴歌时代和人民为己任。题材问题,从理论上可以说“不在于写什么,而在于怎样写”,但以时代之变、中国之进、人民之呼的要求来衡量,则显然是有轻重缓急之分的。新时代,新理念,时代楷模,英雄人物,这样的题材所焕发的大光辉,会使我们的作品充溢阳光、向上的禀赋,汇入时代和人民崭新的精神气象。其次,影片着力于艺术转换、艺术创新。影片从内容到形式自觉跟踪社会观念更新、观众审美流变。《八步沙》着力于揭示人物的先进性与人性的丰富性之间的关系,加强更具感染力的人性视角;着力于使人物接地气、有生气,在其自身的性格逻辑、成长逻辑中完成自己,使他们不是广谱的、冷冰冰的“先进人物”,而是可信、可亲、可敬和可相握相拥的人、朋友、榜样。写事,影片编导着力于从深入的采访体验中,从生活的原生态、情节的初始状态、细节的泥土气息中,披沙沥金,提炼构思新奇跌宕的情节细节。在影片的摄制中,以精致灵动的高质量的镜头语言、影像拼接,确保作品的电影气质不输于那些“大制作”。

旭泽:怎么表现农民与土地的关系,通过不一样的影像达到“视觉的经典”是我们必须做到的,但即便如此,也只是其中一个层面,如果我们的电影能让人进入一个思考的空间,我觉得才是影片更高目标所在。那么,这种表现的力量在哪?我看过沈从文先生的《从文自传》就感觉天地非常大,人非常渺小,但,人的美感就在其中,很像我在沙漠里看到这些农民的感受,由此我找到了一种路径,“以敬畏的心情看待这些人物”,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也是决定这部电影是否真正具有震撼人心力量的基础。

说到农民,这是一部关于农民的主题。首先,用最熟悉的时代印记或事,慢慢勾起观众普遍存在的情感共鸣。每一个人都能直接或间接地理解20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发展中,那个渴望外面世界却又在内心对故乡不舍的第二代治沙人高远,理解他的悸动与迷茫、彷徨与选择。

那个年代,在风沙与贫穷的环境中,火车这个意向连接着八步沙与外面的世界,在铁轨的尽头,也许就有人物梦寐以求的生活。少年时期,其实高远对他的家乡并不理解,不理解故乡的含义,但当他选择离开故乡,到了大城市,他才心念他的家乡,并开始理解家乡的人和事,理解他的父亲和伙伴,理解八步沙的贫穷,所以在他心里真正获得——恰恰是因为离开了故乡,才看清他与那片土地的关系,这个辩证关系是肯定的。

在经历了黑沙暴后,高远回到八步沙并决心继承父亲的遗志,改变家乡的土地面貌,这个决定似乎来得迟了一点,但这才是一个土小子成长蜕变的轨迹,最终他再一次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召唤,扎扎实实地回到家乡,埋头于治沙。这个转变的过程是一个人心灵的写照。我们基于此搭建这个人物的内在张力。以平实的视角,极尽客观地呈现“六老汉”三代人真实的生存状态、青年与父辈的关系,在看似平常的生活图景中,给予他们性格上立体化的塑造。

拍摄过程是一次心灵洗礼

记者:电影创作是一场艰辛的文化创造,而制作成本也往往制约着影片品质的呈现。本片从创作摄制到最终与观众见面历时长达两年半时间,尤其是摄制,在沙漠里温度最高的七八月份进行,给剧组带来了不同寻常的挑战。请您谈谈剧组如何克服困难,以有限的制作成本保证影片品质的最优化。

潘红阳:八步沙今天已是无边绿色,但为了还原未治理前的场景,特别是真实还原那场曾给当地群众带来灾难的黑沙暴,我们把取景地设置到了深入腾格里沙漠近百里的地方。剧组多方打听,联系租到了两台飓风机,用加重货运汽车千里迢迢从长春搬运至甘肃武威古浪县,再用吊车、加长平板货车运往沙漠深处。沙漠里没有路,沙丘松软无法行车,开进去的车辆都会不同程度地下陷,我们每天工作时间的大部分都在搬运设备、救援被陷车辆。大车运输太难,最后只好租用当地的四驱皮卡车来回运送设备。

所有演职人员都是每次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拍摄地点。飓风机的风力和直升机螺旋桨的风力一样,人是无法靠近的。狂沙吹到演员的脸上刺痛,剧组买来上百袋麸子皮掺在沙子中进行拍摄。演员刘培清在拍摄中,有一场被沙尘暴吹倒的戏,我们在监视器前观看,发现他在不停地张嘴,起初都认为他在表演,后来感觉不对,停机赶紧跑过去才发现,他被飓风机吹得都要窒息了,嘴里满是沙子,耳朵都被沙子堵了,好几天听不到声音。

正是这种拍摄中的艰难,让我们真正体会到治沙人面对困难不低头、敢把沙漠变绿洲的决心和勇气。这次拍摄对剧组人员是一次磨练成长、一次心灵的洗涤。风沙肆虐,生存艰难,但是人的力量占了上风;生存的困境,恰恰改变了生存者的世界观。这就是治沙人的特质,是劳动者本身的一种美,它让我们感知一代代治沙人愚公移山般的伟大壮举,看到人民的力量。我们能用电影表现、颂扬这一切,是电影人的使命和荣幸!

记者:有别于一般的艺术呈现,电影《八步沙》将“六老汉”治沙造林壮举置于故事发展背景,而将前景聚焦于八步沙第二代治沙人的成长和转变,在两代人的碰撞与相互认同之中,以朴实无华的演绎、近似白描的艺术手法,抒写治沙人的精神气质和高贵品格,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真实感、亲切感。请您谈谈影片中的角色塑造。

刘培清:电影《八步沙》是一曲时代楷模的艺术颂歌。我在影片中饰演的是第一代治沙人高岭贤。为演好这一角色,我认真反复阅读剧本,实地参观考察,接触当地治沙人,并亲身体验还原当时恶劣环境下的治沙场景,深深体会到了治沙人的艰辛,被他们的坚韧拼搏精神所感动。同时,也让我更加坚定了无论条件多么艰苦,一定要塑造出一个接地气、有血有肉、执拗、坚韧、不屈不挠的高岭贤。

以声音辅助电影叙事

记者:电影的核心在于通过跌宕起伏的矛盾冲突讲述故事,一般来说,人与自然的冲突比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更难进行影像呈现。然而,本片中的人与自然对抗,不仅营造出强烈的环境氛围,更推动了故事的转折发展。请您谈谈本片对于电影叙事的探索和创新。

旭泽:片中所有风暴灾难的拍摄基本上都是实拍的,很少用到特效。我们注重的就是真实的视听感受,那么听觉上是有很大空间可以发挥的,它是对视觉效果的最有效辅助。我在声音的整体上有一个结构性的设计,比如一个最大元素——风沙声,这个声音很突出,而且一直出现,几乎贯穿整个故事,它有非常大的结构性作用。那种呼号的风,那种干旱的概念,是我一直在构思的;还有沙粒落下的瞬间,沙粒打在人脸上的声音,外景强烈的干旱感,内景里窗子、桌椅、碗筷落满沙粒的声音给人带来的感受。影片前半部分几次风沙,风声很猛烈,当地人称之为“老毛黄风”!将这种风沙运用在其中,人物对话分成几次与现在时的段落交叉剪辑,每一段的风声时大时小,会给观众一种时间在暗自变化的感觉。尤其影片后段黑风暴的来临,那是近乎毁灭性的,而我们要通过所有被风掀动的物体,植物、房顶、窗子、农具等,来延续这种气氛,呈现对人们造成伤害的程度,把它放置在叙事结构里。

在这部电影里我常常用声音去表现人物的心理活动,不完全是为了写实,更多营造的是一个现实的空间。主人公高远的内心世界里所有细微的变化,他的快乐、恐惧、愤怒等,我们基于现实空间所创造出的声音,就会有偏心理化的处理,即对照叙事的节奏和演员的表演来突出一些声音。他与父亲微妙的感情、与伙伴们的碰撞,特别是人物之间的心理状态和关系,我喜欢用声音去表达。有些声音可以奠定整场戏的情绪,既创造一种独特的感受,又辅助了电影的叙事。这部电影还是在老老实实地讲故事,在这基础上,我们对声音的创作是做了大量探索和尝试的。如何用声音辅助视觉,用声音帮助叙事,是这部影片的创作重点。如果说创新,这大概算是《八步沙》独有的创作理念吧。

现实生活是美学的灵魂

记者:作为一部西部题材类型作品,电影《八步沙》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腾格里沙漠边缘的人文环境和自然生态,成为影片一个突出的亮点。请您谈谈本片的美学风格。

刘晓丽:影片开场是俯拍的黄沙漫漫的大远景,一个蚂蚁一样的人影在漫无边际的沙脊上艰难移动,刹那间,人与自然抗争共存的传统西部电影美学特征扑面而来。导演采用大量的生活实景和自然光效营造了影片的空间真实和客观真实,服化道对故事发生的年代和场景进行了高度还原,演员用朴实的表演效果精准塑造了人物形象和人物性格,整部影片体现着主创对现实主义美学风格的不懈追求。

旭泽:这个问题比较抽象,表现这样微观而宏大的叙事,表现这样的精神,仅靠照搬以往农村电影的影像风格是不够的。这样会使电影落入俗套。美学是高于生活的,但现实生活是美学的灵魂,是基础,虽然电影的本质是对现实生活的提炼,但用影像来表现一部电影的气质,实际上还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怎么去表现人与环境的斗争,怎么去表现空间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去表现朴素,怎么去表现力量,还有农民赖以生存的沙漠,壮美与残酷并存的环境,这样一群人,虽然在辽阔的沙漠上非常渺小,但倔强的他们与沙漠形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一种魅力、一种风格!记录农民的真情实感,这是更高的维度,我们发现并通过镜头或光与角色产生情感上的联系,是我们秉承的创作理念。

成本不是衡量电影品质的标准

记者:电影《八步沙》受表彰,对推动甘肃电影繁荣发展有哪些借鉴意义和启示?

杨婧:近年来,甘肃省大力推进电影精品创作工作,通过选题规划、征集孵化、政策扶持等措施,涌现了一批以社会效益为先的中小成本电影作品,电影创作形成了以小成本、大情怀、正能量为特征的系列主旋律电影,有多部影片获奖并在央视六套黄金时段播出,先后获得了中国电影华表奖、电影金鸡奖提名奖、电影频道百合奖等奖项。《八步沙》的成功表明,成本并不是衡量电影品质的标准,扎根生活、面向本土、关注现实,关注广大人民群众的命运,充满原创活力的中小成本影片也是可以迸发出无法比拟的激情,可以扣动观众心弦的。

今后,甘肃省电影创作依然要立足本地特色,挖掘好敦煌题材、红色题材、生态保护、历史文化、民族团结等好题材,提前谋划、主动作为、精心打磨,推出一批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有价值承载,叫好又叫座的好电影,创作出更多体现凝聚甘肃精神、展现甘肃建设成就的精品佳作。

刘晓丽:时隔两年,继本土电影《踢球吧孩子》获第3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纪录电影提名表彰之后,本土电影《八步沙》获第3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提名表彰。这是甘肃省电影作品二度提名中国电影金鸡奖的最终角逐,是对甘肃电影创作极大的鼓舞。两部电影的主创以深邃的视野、自信的态度,立足陇原大地,讲好了甘肃故事。在今后的选题创作中,甘肃电影工作者仍要更多地依托丰富多样的地理地貌和众多的自然、人文景观资源,总结成绩,分析不足,深情讴歌陇原大地上代表时代精神的新现象新人物,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创造,精耕细作,生产出新的富有精神能量、文化内涵和艺术价值的电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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