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问天的时刻 ■王小雯
《长安客》作者:北溟鱼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年6月
■王小雯
“公元756年夏天,城市在细雨中倾倒。”这是北溟鱼所著《长安客》故事的起笔。在那个溽暑燠热的六月,渔阳鼙鼓惊天动地而来,象征着开元盛世的霓裳羽衣曲被迫中断。安禄山攻破潼关,长安城岌岌可危。年老的唐玄宗只带了少数亲信,仓皇离开昔日歌舞升平的都城,那日天有微雨,前路晦暗不明。自此,维持数代的大唐盛世告一段落。
《长安客》是一本唐朝诗人群像传记,大量史料辅助叙事。这本书关于李白、杜甫、王维、柳宗元、刘禹锡、白居易、元稹、李商隐,这些诗史上熠熠生辉的人物。我们只读到他们天风海雨般的文字,对他们或恣意或潇洒、或豁达或淡泊的人生态度心向往之,却不知滞重的人生里,他们同样充满了得不到的无奈、失去的痛苦、求不得的失意与自嘲。几乎每一位伟大的诗人,都曾苦苦辗转腾挪,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在为生存折腰与遵循内心之间挣扎取舍,想与命运达成圆满的合作,但命运从不轻易遂人愿。即便自己的人生被大力搓揉过,在生之艰辛困厄的缝隙间,他们依旧把自己的灵魂倾注于诗篇,交付脆弱的纸卷。战火连天没能焚毁它们,时间流逝未曾消磨它们,反而流传至今,如同大浪淘沙,泥沙俱下,金子却被沉淀了下来。
迥于其他传记侧重于记述人物神奇卓异的部分,《长安客》则把目光投向了“一些有最杰出智识与表达能力的人,当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他们头顶,从此所有明亮的意志都被奔腾而来的命运遮蔽色彩的时候,他们抬头问天的那个时刻”。这是一种悲天悯人的视角,也更贴近人性的真实。当所有的光环褪去,留下的那些内心的柔软、进退的犹豫、琐碎的日常、无力的叹息,才真真正正还原立体的诗人本身。
北溟鱼写王维,却不像野史那样夸大王维“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的绝代丰姿,而是着重写作为天之骄子的王维的挫折、屈辱和陨落。在北溟鱼的笔下,王维的那首“少年识事浅,强学干名利。徒闻跃马年,苦无出人智”成为他一生起落却始终不得志的最好注脚。
写杜甫,主题呼应西方经典荷马史诗《奥德赛》。归乡,是东西方文学共同的重要母题,奥德赛经历十年海上冒险始终不能回家,和杜甫颠沛流离于异乡的人生何其相似!杜甫早慧却一生未能施展抱负,小儿子饿死,他自己后来又历经战乱与家人失散,甚至沦落到进山采药换米勉强果腹的地步。但就是在这样的遭际里,在坎坷多歧路的旅途中,杜甫却把目光投向更多的草屑一样无根蒂的穷人。少年时,人们多爱李白的纵情任性,人生阅历渐长,却越来越多地爱上杜甫的良善。
提及李白,可能大多数人会记得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恣肆张扬,或者“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的潇洒豪气。但很少有人会知道,他也曾因仕途处处碰壁而写下“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的愤懑诗句。世人皆传李白乃“谪仙人”,他写诗时有高力士脱靴,杨贵妃倒酒;传说他因在采石矶“捉月”溺亡。后人热爱他的耀目光芒,为他创作了许多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逸闻故事,仿佛他就应当是那样,活在人们对理想的寄托里。真实的李白在瞬息万变的政权斗争中,沦为阶下囚;侥幸不死,半生挣扎,依然一无所有,受制于命运漫不经心的捉弄。
在北溟鱼的笔下,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诗人们的身上,就是大半生不得不负重甚至到死不得翻身的大山。面对现实的挫磨,有人寄情山水,探幽访胜,聊以慰藉,如柳宗元;有人转变心境,乐观豁达,对命运嗤之以鼻,如刘禹锡;有人在逆境中结下终身的友谊,相互珍重,“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如白居易和元稹;有人不愿在诗中写明白自己的心意,将一生痛苦寥落以语焉不详的《无题》留与后人,如李商隐。
创作是孤独的。很多时候,诗人们都是孤身一人,面对宦海沉浮、世情冷暖、漂泊零落。“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文章憎命达,正是他们以自身为祭,将悲欢离合浓缩提纯成分量千钧的文字,今人读之,才能有仿佛跨越千年击中心灵的共鸣。世事浩荡,时移世易,但人心同一。
新闻推荐
本报讯(通讯员陈咪荣)10月15日至17日,市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到潼关县、华阴市,开展应急救护知识培训。潼关县天翼旅游有...
潼关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潼关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