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京古道到东风大街
陈凯华
周汉隋唐都定都于今西安,又以洛阳为东都,两京之中,帝后驻驾,名流荟萃,人文鼎盛。两京古道,又称两京驿道、两京道,是联系西安与洛阳的官道,是历史上中华民族核心地带的轴心道路。而又以唐代为两京古道鼎盛时期,唐代的交通网以两京驿道为主轴,自此轴心向四方辐射,构成一个巨大的交通网络。两京驿道自长安东经渭南、华州、华阴至潼关、阌(wén)乡(今属灵宝)至陕州(今陕县),陕州以东分南北两道至东都,全长400公里至430公里,共设驿站30多个,皇帝行宫20多个。几千年来,来往于这条大道上的文人墨客、商旅行贾、士兵将领、帝王将相、僧侣游侠,络绎不绝,留下无数遗迹。而当时的渭南县城就位于这条两京驿道的必经之地,因而留下了许多历史遗迹和文化遗产,下面就让我们一同走进这条神奇的两京驿道。
唐两京驿道从京师长安出发,途径长乐驿、兹水驿、昭应县(今临潼)、新丰驿、戏水驿至零口进入今渭南主城区。零口向西约8.5公里至杜化驿,杜化驿向西1.5公里至皇帝行宫游龙宫,游龙宫向西5公里至渭南县城西门,渭南县城向东6公里至东阳驿,又东6公里至赤水进入华州。
零口,又称泠(líng)口,在零河入渭河处,在《唐书》中多次被提到,唐太宗曾经巡幸零口,黄巢曾派遣将领大战李克用在零口。武则天天授二年(691年),在零口设立鸿州,并且划分出渭南县一块土地设置了鸿门县,鸿州当时管辖渭南、庆山、高陵、栎阳、鸿门五县,久视元年(700年)废除了鸿州,这足以表明零口在唐代的重要地位了。
东阳驿里故事多
驿是古代在交通线上普遍设立的站所。驿设于驿路上,兼有通信机构和官方招待所的双重作用。唐代每15公里设一驿,驿设驿长。杜化驿位于“杜化谷水”旁,“杜化谷”位于阳郭原上,又叫背坡沟,在今三张镇背坡村、宋村、南沟、小东沟、西沟村直至杜化路以南消失,杜化谷中常年有河水流出,称为“杜化谷水”。东阳驿位于“东阳谷水”旁,“东阳谷”今称康沟,位于今向阳街康沟村,此谷至今仍有水流出,修建有康沟村水库。杜化驿、东阳驿是北魏大统十四年(548年)设置的,杜化东阳二驿在唐代有重要地位,渭南县城在二驿中间,由于古代实行宵禁,夜间要关闭城门,不利于紧急军情的传递,所以临近州县治所的驿馆,多数位于城外。到了唐代末年废杜化、东阳二驿,于渭南县城置驿。
东阳驿是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地,北周宇文泰曾东出长安在东阳驿迎接投奔他的北魏孝武帝元修,随后拥戴元修建立西魏,由此拉开了东西魏分裂的序幕。东阳驿也是唐代著名传奇小说《东阳夜怪录》的发生地,《东阳夜怪录》载于《太平广记》卷四百九十。作者传说为王洙,是唐元和十三年(818年)写就的。讲述的是唐代进士王洙,遇到秀才成自虚向他讲述自己所遇到的神怪之事。成自虚自称:他曾经在渭南县夜行,迷失了道路,黑夜里他找到了位于东阳驿南边的一座寺庙,在寺庙中他遇到了由骆驼、驴、牛、猫、刺猬等动物幻化成的人,而他并不知道,他与这些精怪吟诗作赋,精怪所作的诗歌多是谜语,隐喻着自己的身世。《东阳夜怪录》人物特色鲜明、性格细腻。共穿插诗歌14首,语言优美,韵律和谐,意蕴深远,寄寓了作者对人生的体味和感悟,是艺术技巧高超的名作。
乐天赋诗游龙宫
行宫是古代帝王出行时居住的宫室,唐代行宫按照功能来分可分为避暑类(如九成宫)、温泉类(如华清宫)、边防类(如玉华宫)、两京道行宫四大类。据学者研究,唐代的行宫以长安、洛阳周边为重点,以两京道行宫为中轴,形成了类似哑铃状的分布。安史之乱前唐代几乎每个皇帝都频繁往来于东西都之间,唐高宗曾7次巡幸东都。皇帝出行队伍十分庞大,速度也比较慢,因此两京古道建造有20多个行宫,基本上每个行宫之间的距离都是皇帝出行一天的路程。
隋炀帝大业二年(606年),为了方便巡游扬州,大建行宫,史称“自西京至东都,离宫别馆,相望道次”,渭南县东15里建有崇业宫,然而在唐代已不见记载,可能毁于隋代末年的战乱。唐玄宗时认为两京道行宫远近不等,于是下发诏书命令将作大匠与各州县对行宫加以修葺,“各造殿宇及屋千间”,足见行宫规模宏大,气势壮丽,是驿路上一道道亮丽的风景。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在渭南县西5公里置游龙宫,唐代《两京道里记》记载:游龙宫“取黑龙饮渭名之”。传说曾经有一条口渴的黑龙从南山出来饮渭水,游龙宫就在它途经的地方。白居易写有《黑龙饮渭赋》,全赋共400余字,描写了黑龙饮渭的雄伟身姿,后人评价此赋:“英气逼人,光明俊伟”,首句“龙为四灵之长,渭居八水之一。”被称为“独有千古”。结尾一联“逼而察也,类天马出水而游;远而望之,疑晴虹截涧而饮。”被评价为“风驰雨骤,如骏马勒缰,是为名构”。史书记载游龙宫至宋代时仍有遗址,可能毁于唐代末年。
保护古树渭南尉
大路两边植树既能为行人遮蔽烈日,又能保护路基,是中国古代交通建设的传统,秦始皇就曾命令在弛道两边种植松树,晋代“自长安至于诸州,皆夹路树槐柳”。唐代两京古道800余里中,两边种植了许多高大茂密的槐树,郁郁葱葱,十分壮观。唐朝贞元年间掌管全国财赋和支调的度支使,想砍伐掉这批槐树造车,于是向渭南县下发公文,限期将槐树通统砍掉,然后栽种小树。当时的渭南县尉张造正直敢言,他对朝廷的公牒很不赞同,于是上书申述意见:要造车好木材到处有,何必一定用这历史久远和万众托庇的古树?称这些树“其来久远,东西列植,南北成行,辉映秦中,光临关外。”又申述说,这些古槐是先代栽植,也是先皇们游憩和爱护的,这些树不仅能够为行人提供阴凉,也是两京道的一道风景线。“思人爱树,《诗》有薄言;运斧操斤,情所未忍”。度支使看到后很愤怒,将公牒呈给皇帝,唐德宗看了申诉,认为理由充分,同意张造的意见。漫长驿路上的几万株古槐,终于得到保全。这也充分显示了渭南县尉张造这名地方官员保护环境、直言敢谏的精神,这个八品小官从此名垂青史,被称为“护林县尉”。
旅途艰辛多离愁
唐代两京道为第一路驿,行旅繁盛,有“名利路”之称,刘禹锡诗称“两京大道多游客”。曾经有一辆装满瓦瓮的大车不慎翻车,堵塞道路,当时天寒地冻,路面结冰,后面的车进退不得,到了日暮时分,拥堵的车辆竟然有几千辆之多,这起留名青史的堵车事件,尤其体现了两京道的繁盛。旅客在两京大道行走,通常每天行走两至三个驿站,共需10天~16天才能走完,白居易诗称:“北阙至东京,风光十六程”,而帝王出行队伍庞大,则多需20日至30日。
然而普通旅客的旅行与皇帝出游相比,却是充满了艰辛。唐朝乘马有严格的阶级限制,一般商贾人家骑马是违法的,而且买马很贵,养马更贵,唐代大部分旅客都是靠步行,长途跋涉可以买头驴。即便是杜甫,也曾作诗云:“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可见当时驴子是一般人日常最多的骑乘工具。旅途中充满了许多不安全因素,当时人口稀少,夜晚经常有狼出没,唐代诗人薛能在去往华州的途中写道:“黄河近岸阴风急,仙掌临关旭日高。行野众喧闻雁发,宿亭孤寂有狼嗥。”即使到了清代渭南县城外依然有狼出没,清人陶保廉在《辛卯侍行记》写道:1891年农历四月“三十日,卯,行。一里出渭南东门。见两狼在野。”可见当时的旅途充满了危险。旅途中的艰辛常常勾起诗人伤感离别之情,在两京道这条“诗人之路”上留下了诸多充满离愁别绪的诗句。唐代诗人罗邺在《春夜赤水驿旅怀》中写道:“一星残烛照离堂,失计游心归渺茫。不自寻思无道路,为谁辛苦竞时光。”唐代诗人司马扎在《自渭南晚次华州》中写道:“我行伤去国,疲马屡回顾。有如无窠鸟,触热不得住。”唐代大诗人韦庄曾经在东阳驿的酒家送别友人,写有《东阳酒家赠别二绝句》:“送君同上酒家楼,酩酊翻成一笑休。正是落花饶怅望,醉乡前路莫回头。天涯方叹异乡身,又向天涯别故人。明日五更孤店月,醉醒何处泪沾巾。”千百年来这条两京道见证了多少分别、多少不舍、多少离人泪。
斗转星移话沧桑
渭南老县城自隋代修建以来,一直没有挪动地方,渭南县城是两京古道上的必经之地,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昔日的两京古道自杜化驿向西过湭河桥,然后进渭南县城西门,再从渭南县城东门出渭南县城。1934年7月,陇海铁路通车,渭南县城成为关中东部的物资集散地。上海等地一些商贾和当地的工商业主,相继在渭南火车站附近开办工厂,于是渭南县城越出城池向西发展,从西门到湭河桥之间,商贾密集,店铺毗连,形成一条街道,称西门街;越过湭河再向西发展,形成西关大街,就是今天的东风大街。由此可见,两京古道在渭南中心城市的一段和东风大街东段高度重合,都是沿着渭南县城西门向西分布,东风大街可以看作是两京古道的继承。
今天,渭南中心城市不断发展,城市绿地、公园越来越多,群众期盼的一座大水大绿的生态宜居城市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城市建设中,我们还要深入挖掘这片土地曾经拥有的丰厚历史文化资源,将其应用在城市建设中,必将为提升城市文化底蕴,为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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