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半部书亦欢乐 □蒋泽一

淮河晨刊 2018-07-06 13:06 大字

从小喜欢阅读，读书于我来说真是其乐无穷。我读书很杂，算不上“于书无所不窥”，也是“好读书，不求甚解”。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有限的藏书已被我翻阅多次，于是将目光转向亲戚与邻居家，每每借书阅读，当时还不懂“书非借不能读也”，却也颇享受借书之乐。

记得说书人总在关键处卖关子，古典小说总是在高潮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这种借书也遇到不少次读书只能读完半部的情形，很有点残卷的意思。引人入胜的时候偏偏戛然而止，当时真是抓耳挠腮，呼天抢地，恨的牙痒痒。至今想来，不免莞尔。

最初看的是小人书连环画。少儿版《水浒传》连环画是四十回的，聚齐一百零八条好汉排下座次就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有一次借邻居小弟家的一套精装连环画，每个故事角色都是有人有怪，情节都是曲折离奇、脑洞大开，又意味深长、寓意无穷，多年之后才想起来这部连环画多半是蒲松龄《聊斋志异》的选本。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射雕英雄传》的连环画，开启了我金庸武侠新世界的大门。看了这么多连环画小人书，没想到竟有这么好看的连环画，扣人心弦引人入胜。可惜只有第一部分，只写到郭靖的草原生活。那时候还不知道金庸先生，更不知道“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但“金学”魅力之大已经足以刻骨铭心。

读的最多的是从亲戚家寻觅的半部《三国演义》，反复看了几十遍，我的三国情结或由此发轫。此书明显是120回全本的下半部分，从第四十三回“诸葛亮舌战群儒，鲁子敬力排众议”的赤壁之战起，终于第一百二十回“荐杜预老将献新谋，降孙皓三分归一统”的三家归晋。本来就是半部旧书，在我的反复阅读之下，竟然脱落了最后十几回。曹操是前半部分的主角，后半部的男一号当然是诸葛亮，当时总以为此书是诸葛亮的个人传记，看到第一百零三回“上方谷司马受困，五丈原诸葛禳星”就意兴阑珊，索然无味了。

最纠结的是两部长篇历史小说——凌力的《星星草》和姚雪垠的《李自成》。得益于两位作者的深厚功力与写作技艺，我看的明明是《星星草》的上册和五卷本《李自成》的第一卷，却偏偏有一种已经从故事一半看起的感觉。《星星草》的上册从黑石渡大战写起，叙述到捻军发展到顶峰状态，分为东西两路进行活动。《李自成》的第一卷从潼关大战落笔，写到张献忠谷城起义，明末农民战争从低潮又将转入高潮。

女作家凌力创作过多部清代历史小说，《星星草》更是新时期众多历史小说中的佼佼者。这部长篇历史小说文字细腻，感情丰富，描写了太平天国后期自一八六四年天京失陷到一八六八年的四年间的捻军革命活动，不仅塑造了赖文光、张宗禹、任化邦等农民革命英雄的形象，也对僧格林沁、曾国藩、李鸿章等“反面”人物有较为立体的刻画与描摹。

姚雪垠的《李自成》兼具深度和广度，从明末到清初，从宫廷到战场，可谓波澜壮阔。作者以“深入历史与跳出历史”的原则多角度、多侧面、多层次地再现了明末清初风云变幻的历史风貌和农民起义军从胜而败的悲剧结局，揭示了农民战争和历史运动发展的规律。小说颇费笔墨与心思，不仅成功地刻画了李自成、崇祯帝等一系列人物形象，还生动地描写了他们的生活画面，更是展开了色彩缤纷的历史画卷。

多年之后，上了大学，常常流连徜徉于学校初具规模的图书馆。不经意间竟然发现了不外借的样本图书室，终于看到《星星草》的下部与《李自成》的其他几册了。于是豁然开朗，多年困惑迎刃而解。还记得《星星草》的下部我是在图书馆用半天时间读完的，从轰轰烈烈到轰然倒塌，捻军最后的悲壮失败让人唏嘘不已；还记得挑灯夜读《李自成》，从众志成城到众叛亲离，大顺朝的北京短短四十二天亦使人不得不深思。

忆往昔，读半部书亦欢乐。现在毕业参加工作了，物质条件更好了，读书的渠道也更多了，更应该保持阅读的初心，保持那一份读书之乐的纯与真。

北宋宰相赵普自称“半部《论语》治天下”，民国“小诸葛”白崇禧号称“半部《左传》治广西”，或有夸大自矜之嫌。但我想即便只是阅读半部书，精读细品之下，也是能够受益匪浅获益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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