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读书史,窗户忽已凉
近日休假。因非常时期,并未远行,只是守在家中,进行了“临渭区7日深度游”。每日睡到自然醒,吃喝完毕收拾停当后,便在书房看书听曲。
当日装修,唯一的心愿便是拥有一间独立书房和整面墙的书架。幸好这些年工作勤力,所得不菲,这奢侈的愿望,终究是实现了。
书架旁,是一扇面南的小窗。近日天气晴好,每每窝在地毯上读书时,便刚好有丝缕冬日暖阳洒遍全身。煮一壶咖啡,备些小点心,放在一侧。吃喝读书,不知今夕何夕。
某一日读到日落西山,丝丝暖阳变成缕缕寒气,忽然想起韩愈旧句:“箧中有余衣,盎中有余粮。闭门读书史,窗户忽已凉。”
当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我,可要比千年前的韩愈幸福多了。
韩愈前半生过得比较清贫。少小而孤,由嫂郑氏抚养长大,一生经历数次被贬,加上大唐又刚从安史之乱中缓过来,官员们的日子,大都过得比较拮据。他曾在《示儿》中写道:“始我来京师,止携一束书。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庐。”——辛辛苦苦京漂三十年,到老也才买了套房。和他同时期的白居易,境遇也差不多,“游宦京都二十春,贫中无处可安贫。长羡蜗牛犹有舍,不如硕鼠解藏身。”到老才买了套房,地段还不太好:“省吏嫌坊远,豪家笑地偏”。
日子过得紧,除了买不起房,还有日常用度的问题。说起来,韩愈官也不小,但是在那个时候,一个官员的家人,并不是老婆孩子这么简单。一人当官,整门来投靠,是普遍现象。加上唐时妇女丧夫后,为了确保财产不外流,经常携子投奔娘家。再加上其他兄弟友人门人,一个官员经常需要赡养几十名家人。值得注意的是当时的人们似乎觉得投奔当官员的亲戚好友,或者说官员养活前来投靠的亲戚(甚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以韩愈来说,他曾在收留了堂兄遗孤后,一度需要养活三十多人:“不知孤遗多,举族仰薄宦。有时未朝餐,得米日已晏。”——全家陷入等米下锅的窘迫。他不得已,只好写信向人求助,留下了“愈今者惟朝夕刍米仆赁之资是急,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的卑微词句,也曾被学生嘲笑“冬暖而儿号寒,年丰而妻啼饥”。
这种日子,到韩愈在徐州为节度推官时,才略有改善:“于汴徐二州,仆皆为从事,日月有所入,比之前时,丰约百倍”,讲的就是这段生活。
这个时候,除了幕府为官俸禄较高外,也因为他低下了大文人高傲的头颅,挣起了外快。他曾在文中写,自己为人写碑文获“马一匹并鞍衔、白玉腰带一条”“绢五百匹”。马和白玉腰带比较直观,五百匹绢什么概念呢?据说当时绢一匹“直钱八百”,五百匹就是40万即400贯钱。这又是什么概念呢?当年和韩愈齐名的孟郊去世后,韩愈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凑了100贯为他料理后事,还“尚有余资”,再加上郑余庆派人“所送二百七十千”,则“足以益业,为遗孀永久之赖”,也就是300来贯钱就可以过一辈子了。这么一算,他的润笔费,实在不低,所以当时就有人嘲讽他靠“谀墓”发财。
就是在这个时候,韩愈留下了前文所引的《此日足可惜赠张籍》一诗。自己过得舒展了,整个文章也变得惬意了起来。
张籍,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但是说起张十八员外,很多人就明白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首韩愈的《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都该是背过的。这张十八员外,便是家中排行十八的张籍了。
张籍自己,以《节妇吟》最为经典,其中“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流传千古。不过这句话现在经常被人用来描述未婚女子爱上已婚男人,实在是违背了张籍本人借“节妇”自喻清白的最初动机,实在是遗憾。
韩愈之所以写诗给张籍,是因为孟郊引荐了这个失意的平民书生。这次引荐,改变了张籍的一生。
徐州拜会后的第二年,汴州举进士,韩愈为考官,举荐张籍入长安应试。数月后,张籍一举登第。以唐朝科举注重名望及推荐信的潜规则,张籍的及第显然跟韩愈不无关系。
后来,他当了个小官,可惜没多久就患了严重的眼疾,几乎失明:“天寒眼痛少心情,隔雾看人夜里行。”就是这个时候,韩愈为了让他出来踏青散心,专门写下了那两首小诗。
他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出去踏青,不得而知,但那个时候,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白居易。他没事就去拜访白居易(这份主动和热情,和韩愈还要专门写诗拉他出来踏青形成鲜明对比),他还给白居易写诗:“自掌天书见客稀,纵因休沐锁双扉。几回扶病欲相访,知向禁中归未归。”
在派系分明的中唐诗坛,张籍是被孟郊引荐给韩愈的,说起来,跟韩孟诗派的私交显然更好。但就诗风而言,张诗浅白直接,也更关注社会现实,这一点,倒和元白诗派更为接近,现在说起白居易的新乐府运动,张籍也是一个逃不开的名字。
有意思的是,新乐府和韩孟诗派,是大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但是张籍和韩愈,都没有因为彼此文学主张的迥异而改变师生情。《旧唐书·韩愈传》载,韩愈“小时与洛阳人孟郊,本郡人张籍友善。二人名位未振,愈不避寒暑,称荐于公卿间。”张籍中举十年都未曾升迁,韩愈任国子祭酒后,举荐张籍,称“张籍,学有师法,文多古风。沉默静退,介然自守,声华行实,光映儒林。”
韩愈去世后,张籍写下了《祭退之》:门仆皆逆遣,独我到寝房。公有旷达识,生死为一纲。及当临终晨,意色亦不慌。赠我珍重言,傲然委衾裳。这样的师生情谊,千年后读来,仍摧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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