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处孤独向晚——何刘剪纸
见到何刘剪纸，是在第五十三届全国工艺品交易会上。偌大的展厅内，渭南特色的各类手工艺品整齐地置于四四方方的展位中，与热闹非凡，赞叹声不断的蒲城麦秸画、核雕，华州皮影、粮食字画、黑陶艺术之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相比，何刘剪纸的摊位前面，显得过于落寞和寂寥。
展位前，只有何刘剪纸非遗传承人雷志成坐在桌前，戴着眼镜，认真地剪着手中的红纸。此刻的他，好像一个悉心周到的园丁，把这片普通的小纸片在手里来回旋转，拿着剪刀修修整整，十几分钟之后，那张纸就蜕变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狗，两个爪子之间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福”字。他抬头朝我们笑笑：“今年是狗年，剪个狗，预示着狗年大吉！”
彼时各个展位前早已人潮拥挤，而他的门前，依旧是门可罗雀。也许正是这种鲜明的对比，更容易让人对他这种乐观淡然、豁朗通达的心态所感动，对何刘剪纸这个世界产生兴趣。
走进这个小小的展位，正中间摆着两幅剪纸的人物像，画面中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而右边同样的剪纸则已经着了色，老太太身着黑色衣服，黑框眼镜，红色围巾，窗外有绿的叶子红的花，整个画面显得更有生活气息与活力。环顾四周，三面墙壁上各挂着三幅一米多长的剪纸，有样式复杂的传统剪纸，还有线条简单流畅的现代剪纸。雷志成热情地介绍着墙角一幅传统剪纸里面的复杂图案，说着各类图案蕴含的意义，末了还加一句：“传统剪纸，虽然是复杂了些，可里面蕴含的文化，是机器所不能替代的。而这些才是何刘剪纸艺术的精粹。”
剪纸在渭南并不少见，可何刘剪纸与其他各地区的区别点究竟在哪？说到这个，雷志成挠了挠头，好像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其实我并不是专业出身，只能算是业余爱好，没事的时候喜欢剪一剪，通过几十年的学习，我认为，何刘剪纸最大的特色在于其寓意于形，形意相通。在传统的剪纸中，我们多以动物图案为主，以植物图案为辅，比如结婚时，剪的图案多是鱼、莲花、石榴，象征着夫妻生活美满，多子多孙、富贵有余；祝寿的图案则以蝙蝠、葫芦和佛手居多，寓意着福寿绵长。我们希望的是通过这种豪迈的构图、分明的层次感，显示出当地人奔放张扬的个性和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用剪纸诉说着这片土地上丰富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淳朴的民俗传统。”雷志成说。
好像丰富的内涵必然需要复杂周密的形态才能淋漓尽致的表达，但在如今追求简约、崇尚快速的现代社会，这样的传统艺术就显得有点与时代不太相容，而机器剪纸的出现，更是挤占了它本来并不多的市场空间。
高昂的人工费造就的昂贵价格令普通消费者望而却步，如果只是装饰物，何必花几千几万？可如果作为艺术收藏品，又能赢取多少消费者的心，使他们心甘情愿为民间艺术奉上“黄金白银”？雷志成指着一幅一米多的花样精美的剪纸：“这个，我要价是3000，可是有价无市，很少有人买，大家都觉得剪纸的成本太小，却没有人看到我们在这个上面花的精力和时间，人工费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在这一点上，机器剪纸完胜。”
即便这样，雷志成也并未止步不前。“时间、价钱上我们是拼不过了，可是在个性化定制上，我们是占优势的。目前，剪纸工作室就接受这种人物剪纸画的定制，另外，我们还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进行点染，相较于其他礼物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有纪念价值和意义的礼物。”他说。
说到目前剪纸的发展空间拓展，雷志成希望通过类似于全国工艺品交易会这类集中且大型的平台，把自己的剪纸作品和新的理念传递给更多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尽管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接到过类似的私人订制订单，但他依然对未来的发展前景抱有希望。
何刘剪纸的寂寥，是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共同面临的尴尬。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那些寄生于土地的“民间传统”正在逐步失去原有的生存土壤，而要继续生存、传承，就必须适应现代的要求，走进现代化的都市已经成为必然趋势。诚然，逝去的“民间”土壤固然令人惆怅和眷恋，但应当看到，并非所有的死亡都注定是断裂的，也完全可能通过一种转化孕育新生。
让人欣慰的是，还有雷志成这么一批人仍然坚守在这个传统艺术领域，希冀通过自身的不断学习与创新，在市场中为传统艺术品寻求一些生存空间，雷志成就自费去陕西师范大学进行培训，希望从专家老师们的口中，了解更多关于剪纸的知识，未来的发展方向。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办法挽救其衰微的困境，但至少了解外界形势，创新何刘剪纸的样式，让它继续保存下去。同时他还希望，政府能够给予非遗文化项目以更多的关注和资金投入，给渭南本地的非遗文化提供更多的展示平台，把本地的东西推出去。
显然，全国工艺品交易会就是一个很好的展示机会。“虽然我们展位前的人比较少，但路过看一眼也是好的，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和不同地区的剪纸艺术家进行交流和学习，取长补短，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让我们的剪纸更加外向化一些。”雷志成的眼睛里绽放出光彩。
“我想问一下，这小狗卖多少钱？我俩都喜欢这种剪纸，觉得贴在窗子上比啥都好看。”一对老夫妻拿着桌上摆放的狗年吉祥剪纸，笑着问道。
“喜欢就送给你们了，不过，要多给咱宣传，这是我们渭南的何刘剪纸。”雷志成笑着，在这个并不热闹的展位前，我们却感受到了剪纸艺术家对民间艺术满满的爱意，也许这才是最为难得的传承。程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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