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再绽吧，我们的工人文化宫
□本报策划
编者按：承载着时代记忆的工人文化宫,如何回应职工期盼,在新时代重焕活力,成为各地工人文化宫共同面临的全新考题。
近年来,工人文化宫被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工人文化宫在清理整改,新建、改建中蜕变重生。不忘“工”字初心,顺应职工需求嬗变革新服务内容；从顶层设计为工人文化宫建设制定改革路线图,提供制度保障和资金支持；全面回归公益属性,拓展工会服务阵地,让越来越多的职工走进工人文化宫成为“宫粉”……生动而鲜活的工人文化宫“变形记”正在各地“热映”,我们期待更多全新的实践探索为新时代工人文化宫以怎样的姿态发展寻找答案。
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工人文化宫不仅是工会的窗口,也是各城市的地标性建筑。直到今天,工人文化宫依然是几代人的文化记忆。
1983年起,全国绝大部分的工人文化宫向自收自支事业单位过渡,由于硬件条件跟不上,大部分工人文化宫靠房租维持,一些文化功能逐渐弱化。毋庸讳言的是,工人文化宫一度呈现群体性的落寞。在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工人文化宫被挤占、挪用甚至拆除的现象。
毋庸置疑,文化艺术是精神产品,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精神思想和道德品质。工人文化宫的现状,显然难以适应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时代要求,也难以满足广大职工群众日益增强的多样化精神文化需求。
事实上,加强以工人文化宫为主要平台的基层职工文化活动阵地建设,对于广泛深入开展各种形式的形势任务、理想信念教育,引导广大职工展现主人翁风采,维护广大职工基本文化权益、提高职工队伍素质,引导广大职工理解、支持、参与改革等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前世：工人文化宫承载的青春记忆
“小时候我常常去工人文化宫玩,那里有小火车、图书室和舞厅。”提起工人文化宫,河南许昌的张国臣老人忍不住回忆起小时候与文化宫有关的记忆。对69岁的张国臣老人来说,工人文化宫是他这一辈人童年玩耍的地方。在当时那个年代,3层楼高的许昌市工人文化宫电影院已经是市区里很高的一幢楼,是当时许昌的地标性建筑。
云南昆明的岳福生还记得,1985年的昆明市工人文化宫有18层楼高,还安装了电梯,在当时,一座有电梯的大楼绝对是新鲜事物,无数昆明人争先恐后地乘坐电梯到顶楼,俯瞰春城的美色。“我记得,当时坐一次电梯是5角钱,因为人多,还需要排队。那时,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带着妻子、女儿去文化宫玩一玩,如果能乘坐电梯到最高的18楼喝冷饮,就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
在岳福生的记忆里,文化宫有着丰富多彩的活动:可以穿着四轮溜冰鞋滑一小时；可以买一张5分钱的电影票；可以花2分钱叫一壶茶,听着云南省评书艺术家、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民间评书艺人仇炳堂说《智取威虎山》；如果玩累了,还可以买一根冰棍,或者狠狠心,花1毛钱喝当时的奢侈品——汽水……
在江苏南京,工人文化宫是南京人的乐园。在展厅观展、在乒乓球室尽情挥拍、在阅览室看书、在电影院看电影、在舞台跳迪斯科、在溜冰场飞驰滑行、在大舞台欣赏文化宫编排的文艺演出……丰富多彩的文化娱乐活动让文化宫承载了不少南京人的青春记忆。59岁的崔阿姨就对南京市工人文化宫念念不忘。“我最爱来的就是工人文化宫。因为我是国标舞的忠实爱好者,文化宫的舞厅又大又宽敞,而且当时地上铺着的是少有的木地板,跳起舞来特别有韧性。”
用刘晶的话来说,“没玩过‘大章鱼’的南京人,童年是不完整的。”刘晶出生于1989年,小时候,刘晶家就住在工人文化宫附近,文化宫就是她和小伙伴的“秘密基地”。“小时候我们都非常喜欢文化宫的‘大章鱼’旋转车,虽然看上去张牙舞爪很吓人,但坐上去一上一下地转动,感觉特别过瘾。”刘晶说,小时候,南京仅有的娱乐场所就是夫子庙人民游乐场和工人文化宫前的“大章鱼”、溜冰场,要玩“大章鱼”,常常还要排队。她表示,很多南京人应该都有一张和“大章鱼”的合影。
1978年改革开放后,王文逸当时是黑龙江哈尔滨工人文化宫的检票员。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工人文化宫的盛况。“那时,舞厅开场前20分钟开始售票,抢票时人山人海,大家都‘打破脑袋’去抢。等检完票舞会开场,一地全是有机玻璃的大衣扣子。”如今,已经是哈尔滨工人文化宫后勤部部长的他,讲起这段往事时满是自豪。
或许,对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工人文化宫留存给他们的记忆不仅仅是几栋楼、几个电影院、几个舞厅,而是一个时代的写照,承载着他们的青春记忆。
2、阵痛：改革大潮中的落寞与艰难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改革大潮悄然而至。在社会文化市场的冲击下,工人文化宫渐渐走入落寞期。
老刘当年曾是湖北省武昌工人文化宫的职工,那时,“没什么人来看电影了”是他最直观的感受。
变化还远远不止这些。
老刘记得在1997年前后,工人文化宫经历了一场改革,从前靠财政吃饭的工人文化宫要自负盈亏了。“几乎每家文化宫都有几十名职工,只能找别的出路。”老刘说。
武昌工人文化宫将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市场经营,或办培训班,或组织演出。但市场经营效果甚微。“最困难的时候连职工的工资都发不下来。”再后来,武昌工人文化宫不得不出租场地,将业务承包给外面的人。在当时,这样的情况几乎是常态,不光是湖北武汉,江汉、硚口、汉阳文化宫都如此做了。
工人文化宫一般处在人口比较密集的地段,于是,不少文化宫陆续盖起许多门面房向外出租,靠租金养活自己。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则是文化宫的地盘日益缩水,酒店、旅馆、网吧、游戏厅纷至沓来。
“以商养文”,几乎成为全国大部分工人文化宫的无奈选择。
财政“断奶”之后,工人文化宫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但需要自负盈亏的工人文化宫受到设备陈旧等因素的影响,在消费多元化发展的市场冲击下,如何保持原来的吸引力成为最大的考验。
不仅如此,在时代的大潮中,工人文化宫还接受着种种考验。
以前,只有工人文化宫可以看胶片电影,但现在满大街都是设备先进的庶子影院；以前,职工们晚上没有事情做就去文化宫参加舞会,现在的职工不止可以在家看电视、玩手机,还能外出逛街、参加各种娱乐活动；以前,很多职工在周末时都会去文化宫学唱戏,现在却流行在KTV开派对……
时代的变迁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娱乐文化生活,看电影、开舞会、唱戏曲、下象棋这些曾经红火一时的文体项目,已经不再是现在年轻人娱乐文化生活的唯一选择,文化宫曾经火热一时的文化活动对年轻职工缺少了吸引力。
不止如此,一些工人文化宫还缺乏人才。从前,由于工人文化宫的尴尬身份和现实困境,很难看到“有凤来仪”。2012年,陕西西安媒体曾做过调查,当时,西安市的4家工人文化宫的136名职工中,专业技术人才只有27人,其中接受过相应专业技术国家教育专科学习的人才及有一定教授能力的人才共24人,在专业人才占比不到20%的情况下,真正能够辅导广大职工业余文化生活的人才更是少之又少。
3、涅槃：时代大潮中的华丽转身
工人文化宫该如何在时代大潮中涅槃新生?近年来,工人文化宫被纳入公共文化体系,各地工会系统也在清理整改、重建、新建工人文化宫,并从顶层设计方面为工人文化宫建设制定改革路线图,还提供制度保障和资金支持,让工人文化宫全面回归公益属性,越来越多的职工成为“宫粉”。
中华全国总工会对工人文化宫、工人疗休养院清理整顿实行统一部署以来,江西工会系统迅速行动,结合实际下发了《全省工人文化宫清理整改的通知》。在这一基础上,江西省总工会还将工人文化宫清理整改和建设纳入“建家、强家、暖家”专项行动。
不回避矛盾,不躲避问题,是江西省推进工人文化宫清理整改的鲜明特点。
在江西省总工会列出的《工人文化宫重点清理整改工作进展情况汇总表》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江西省54个需整改的工人文化宫的主管部门、联系方式、场所状况、整改措施等,都一一罗列在案。而这样的表格,江西省总工会每季度都会统计出一张。
同时,江西各级工会正推动文化宫建设向2.0版本升级,即逐步由清理出租承包向规范化建设管理升级,用活存量资产向做大增量资产转变。江西省总工会计划在2018~2022年,每年安排3000万元专项建设资金,以奖代补用于支持地方工人文化宫建设。
考虑到广大职工群众在文体项目方面的需求,宁夏工人文化宫将服务由提供场地、设备延伸到培训文体技能上来。
为了做好服务职工工作,宁夏工人文化宫与宁夏工会干校联合办学,开设了硬笔、软笔书法以及绘画、摄影等学习班,启动乒乓球公益课,还吸纳部分退休职工参加公益合唱团,文化宫变得热闹起来。
厦门市工人文化宫在2008年新建后,下设综合部、社会活动部、培训部等5个职能部门及综合馆、游泳馆、羽毛球馆等5个经营性场馆。文化宫所有的场所都由文化宫自己组织经营,成为集文化、体育、休闲、娱乐、购物、旅游、集会为一体的文体精品片区。
新的厦门市工人文化宫坚持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并重的原则,坚持文体并举,多元化发展的经营方向。厦门市工人文化宫还大胆借鉴政府BOT合作方式,提升工会土地、资产经营建设效益,工人文化宫作为职工群众“学校和乐园”的职能作用得到了充分发挥。
早在2004年,成都市政府就作出了文化宫整体迁建的决策,建设资金为2个亿,2007年新文化宫建成。新文化宫集中了教育培训、文化艺术、体育健身、休闲娱乐、办公服务为一体,分为文体活动中心、电影娱乐城两个部分。
在社会效益方面,新文化宫坚持公益方向,陆续对梦想剧场、戏剧艺术厅、游泳馆、健身中心、职工文化艺术培训学校等场馆增大硬件投入和设施改善,每周定期为基层工会组织和会员免费开放；欢乐广场结合重要节庆、时事推出主题活动演出；每天下午戏剧艺术厅吸引了广大职工群众,场场座无虚席……
在经济效益方面,成都市劳动人民文化宫新大楼设计阶段就在功能划分上将公益部分和经营部分在建筑上进行物理隔断。文化宫的事业与经营项目分开,使经营部分的创收为公益部分提供弥补,建立经营项目责任制,使部门有指标、人人有任务。通过创新发展思路,拓展发展空间,使工会资产保值增值,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有机统一。
4、受捧：工人文化宫的“圈粉”秘诀
伴随几代人的成长,工人文化宫也于岁月更迭中日益成熟。“2010年成立了长春市职工艺术团,2012年又成立了长春市职工文化体育协会,依托这两个平台可以灵活开展职工文娱活动。”吉林省长春市工人文化宫主任周彦利介绍。
为满足新时期职工的个性化需求,工人文化宫面向全市职工精心烹饪了文化“自助大餐”。灯谜会、职工春晚、集邮展……从年初到岁尾,“文化长春活力职工”系列活动精彩纷呈,供职工随心选择。
同时,企业还可以根据实际需求“点单”。收到“菜单”后,文化宫会着手筹备,直接将剧组、培训班开到厂矿和车间。
“我们建立了人才库,按照企业‘点餐’需求选派专业人才服务。”长春市工人文化宫副主任姜廷钰说,服务完全免费,深受基层欢迎。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工人文化宫主任余涛介绍,现在的年轻职工更喜欢参加技能型活动,比如插花、茶艺、瑜伽、健排舞、朗诵、油画等培训,这些培训课程常常需要职工们“拼手速”才能在公众号平台上抢到名额。有时还因为参加职工人数过多,不得不临时换到更大的教室。
在培训时间安排上,文化宫也尽量向一线职工倾斜,在周末和工作日晚上开班,有时也会根据职工需求将培训放在午休时段。
在陕西,服务还被“打包”搬进了文化宫。传统的工人文化宫、俱乐部的功能往往限于“学校”“乐园”,但陕西华阴文化宫还为职工们提供了一个集文化、娱乐、培训、帮扶、救助于一体的综合性服务平台。“除了工人文化宫,我们加挂了三个牌子——华阴市职工服务中心、老干部活动中心、老年大学,凡是需要场地服务、需要直接面对职工群众的工会工作都尽可能地放到文化宫里,因为公共场所比工会机关更方便出入。”华阴市总工会主席夏养茹说。
5、热议：工人文化宫该如何芳华永绽？
如今,正在全国各地陆续上演的工人文化宫“变形记”,也引起了相关领域的人士热议。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冯桂林认为,工人文化宫是一座城市的集体记忆,不仅要为职工服务,也要对市民开放,举办的活动既要阳春白雪,也要下里巴人。他认为,工人文化宫要顺应时代潮流,重新找准定位。对于文化宫内部设施的开放,主办方要根据其功能定位进行设计和运营,并优先满足在职职工的需求。在完善各种功能的同时,也可以适当地考虑附近居民的休闲娱乐需求。
《工人日报》曾就此发表评论文章。文章认为,工人文化宫如想完成“华丽转身”,首先就要勇于打破各种条条框框,解放思想,在传承中创新。面对企业和职工群体的多元文化娱乐需求,工人文化宫不能一厢情愿“想当然地安排布置”,而要尝试让职工为自己做主,让企业“点单”,这种供需精准对接的“订单式”服务,才能提升服务的匹配度和职工的满意度。其次,要调动多方资源,联合各方力量。工人文化宫的建设与发展需要各方力量的积极参与,除了争取获得党政机关的支持外,也要吸引有热情有经验的社会力量参与,邀请、吸纳职工群体中的优秀人才献计献策,与兄弟同行积极开展经验交流等。最后,要在融入市场和坚守公益中寻求平衡。工人文化宫既要坚持公益定位,也要积极借鉴时下文化产业发展的经验,改变以往的粗放管理模式,重视和加强文化宫运营管理人才队伍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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