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的命案 曹操之父曹嵩遇害案解析

文/宋延坤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的春天，曹操的父亲曹嵩、弟弟曹德离开了家，在当时那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时期，投奔兖州的曹操算是最正确的选择。不过，曹操没有等来和自己团聚的父亲和弟弟，而是等来了这爷俩的死讯。

曹父一案至少三个说法

曹操能够积累下丰富的官场经验，他的父亲曹嵩起到了关键作用。作为大长秋曹腾的养子，曹嵩在官场上一帆风顺，一直做到了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到了公元187年，曹嵩干脆花钱买了一个太尉的职位。

因太尉一职被罢免，曹嵩回老家待了很长时间，又因为曹操起兵反董的缘故，这位曹老太爷又带着家小去了琅琊躲避战乱。后来曹操的事业渐渐稳定，曹嵩便有了去兖州投靠儿子的打算，只可惜，老爷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那么，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徐州牧陶谦是否是这场命案的元凶呢？就目前能够查到的史料显示，关于曹嵩的这场命案，主要有以下三个说法：

《后汉书·应劭传》：得知曹嵩和曹德父子要来兖州，泰山太守应劭马上做好了接待这爷俩的准备。不过，就在这爷俩即将进入泰山地界的时候，陶谦派出的轻骑兵也追了上来，将这对父子当场杀害。之所以要杀害曹嵩父子，是陶谦想报复屡屡攻打徐州的曹操。

《魏晋世语》：曹嵩父子已经抵达泰山郡华县的时候，应劭还没赶过去。这时，不满曹操屡屡进攻徐州的陶谦，就想杀了曹嵩泄愤，于是，他立刻秘密派遣数千轻骑兵前去执行任务。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说陶谦的兵马到了地方后，曹嵩还以为是前来迎接自己的应劭，当看到自己的儿子曹德被杀后，才慌忙躲藏。为了逃命，曹嵩在墙上挖了一个洞，想着让自己的小妾先走，不曾想，老爷子挖的洞口太小而小妾又太胖。于是，看着卡在洞里的小妾，曹嵩情急之下藏进了厕所……当然，一行人谁也没跑成，全部被陶谦的士兵杀害。等应劭赶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曹老太爷一家的尸首，因为担心曹操会迁怒于自己，这位心惊胆战的太守大人直接选择了投奔袁绍。

《吴书》（韦曜版，下同）：离开琅琊投奔儿子的时候，曹嵩和曹德父子二人带了很多很多的金银财宝。为了安全起见，陶谦就派部下张闿率领200名骑兵护送。一行人走到泰山郡华县和费县交界的地方时，见财起意的张闿随即指挥部下将曹嵩父子一行人杀害，然后，这群人就带着曹家的金银财宝逃往淮南，投奔袁术去了。（注：《资治通鉴》采用了该说法。）

在这里还是要多说两句，在《三国演义》中，罗贯中对曹嵩被害前后的描述，主要是对《魏晋世语》和《吴书》中的内容进行了嫁接，不过，罗贯中主要增加的有两个方面不同：其一，在护送途中，张闿和手下士兵没有得到曹嵩的善待，这是张闿劫财杀人的直接原因；其二，给张闿和其手下增加了一个“黄巾余党”的身份。

“报复曹操”一说恐难成立

虽然关于曹嵩之死有以上三种说法，不过，其中的《后汉书》和《魏晋世语》都有一个相同的细节，那就是曹嵩之所以会被杀害，就是因为陶谦想报复进犯过徐州地区的曹操，只不过，后者比前者的描述更具“可读性”罢了。

认为陶谦是谋害曹嵩父子等人的元凶，不光是《后汉书》和《魏晋世语》，就连《三国志》的作者陈寿也认可这种说法。那么，“报复曹操”的这种说法，在逻辑上真的无懈可击吗？在笔者看来，要想确定这个问题最符合逻辑的答案，我们必须得搞清楚这样一个事实，在父亲曹嵩遇害之前，曹操是否对徐州采取过军事行动，以至于让陶谦记恨上了曹操。

按照《三国志·武帝纪》里的说法，公元193年春天之后，陶谦和自称“天子”的阙宣合并一处，一直打到了兖州南部的任城（国），也就是咱们现在的济宁。于是，曹操立即率军征讨徐州，当时袁绍派遣了麾下大将朱灵前去助阵。于是，斗志昂扬的曹操顺利拿下了徐州的十多个城池，直到军粮消耗殆尽的时候，曹操才撤军返回兖州。

在当时，任城属于兖州治下，如果陶谦攻打任城，曹操肯定得采取一定的措施。不过，在笔者看来，曹操有必要和陶谦打一仗，但没必要打到徐州甚至一口气拿下十多个城池的地步。还有，如果曹操这样行事，会给自己带去两个潜在隐患：一，攻打徐州容易造成兖州后防空虚，且长途奔袭会造成巨大的消耗；二，曹嵩和曹德等家人在琅琊，而琅琊是陶谦的势力范围。无论曹操是想给攻打任城的陶谦一点颜色看看，还是想扩大自己的地盘，都不是理智的行动，他愿意让自己背上“不孝”的名声？

对于曹操这次攻打徐州的事情，《资治通鉴》中是将其列在了曹嵩被害之后。《三国志》和《资治通鉴》都是高含金量的史书，且前者完成时间更接近三国时期，《资治通鉴》虽然含金量很高，可对此事件却参考了曹魏对立方的作品《吴书》，可信度似乎要比《三国志》差了很多。那么，我们应该完全信任《三国志》吗？笔者虽然无意否决陈寿的治史态度，可在这件事上还是更愿意相信司马光。

笔者以为，《三国志》是以曹魏为正统的，而西晋又是以禅让的形式吃掉了曹魏，所以，陈寿说陶谦曾经联合阙宣攻打过任城，恐怕是为了美化曹操攻打徐州的行为。

“劫财”一说更符合逻辑

相比较陈寿在《三国志》中的说法，笔者更赞同《吴书》和《资治通鉴》的描述。原因有二：其一，以陶谦的政治智慧而言，即使没有想到扣押曹嵩父子当人质，也不至于将他们截杀；其二，陶谦部下见财起意进而杀害曹嵩父子，这在逻辑上能够站得住脚。

跟随皇甫嵩和张温作战时都获得了极高待遇、拉拢并任用本土名士豪强、不急于参加讨董联军、重视农业生产……从陶谦丰富的个人经历来看，他并不是无能之辈。所以，陶谦不可能不知道无论曹操攻打徐州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自己要是安排部下截杀曹嵩父子，在道义上是行不通的。因为一旦这样做了，就等同于给了曹操进一步攻打徐州的理由，为了一时的痛快而贸然杀害曹嵩，如此做并不是最好的报复方法。再者，如果贸然和曹操交兵，不光需要面对这个难缠的对手，还有被袁术等诸侯在背后捅刀子的风险。要知道，徐州可是一块战略要地，盯上这块肥肉的人可是不少。

那么，即使曹操之前攻打过徐州，陶谦也的确想报复，那么，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在笔者看来，陶谦完全可以把他们软禁起来当人质，并以此去要挟曹操，这样做的收益按说才是最大的。既然软禁曹嵩父子更有利，为什么《吴书》中说陶谦不仅没有采取手段，反而还派兵护送呢？笔者认为，这或许是因为陶谦想示好曹操，在当时那样一个群雄逐鹿的乱世，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总归是好事。

难道，曹嵩父子一行人被谋害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陶谦的部下见财起意？笔者认为，这种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原因也不复杂，因为曹嵩所拥有的财富，在东汉末年的确属于一般人难以想象的。笔者在前面指出过，曹嵩的太尉之职位是靠花钱买的，花了多少？花了1亿万钱买来的，曾有声音指出，这些钱相当于现在的2.5吨黄金。在此之前，曹嵩担任的可是大司农，而这个职务相当于财政部长，贪污腐败的机会本来就比其他职位要多出很多。对于这样的一个以贪财闻名的人来说，去兖州投靠儿子曹操的路上，应该带了足够多的钱财。再者，《吴书》等史料也给出了“嵩辎重百馀两”这种说法，朋友们可以想象一下，搬次家都装100多辆车是一个什么概念。谁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能不心动？

京剧《让徐州》中的陶谦

游戏中的陶谦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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