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牵着您的手
合阳县人民检察院 雷晓琴
夕阳时分，凉风习习。陪女儿在印光大道的人行道上散步，行人三三两两，女儿拉着我的手问道：“老妈，你牵过外婆的手一起散步吗？讲讲外婆的故事吧？”一瞬间，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其中的滋味。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17年了，她的音容笑貌时常萦绕在我梦里。母亲勤劳善良、知书达理，从不与人争高低，是村里出了名的贤惠人，可命运偏偏不善待她，让她一生饱经磨难，连一天清福都没享过就撒手人寰。
母亲出生在梁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姊妹五个，母亲是家里的老大。那个年代，女孩子是不受家里人宠爱的，母亲也不例外。童年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吃不上穿不上，上学读书更别想。好不容易熬到出嫁的年龄了，婆家却也是穷得揭不开锅。
听母亲说，嫁到父亲家的时候，婚房里只有一张掉签的破芦苇席，加上外婆陪嫁给她的一床棉被，便是她和父亲所有的家当，艰涩的维持着生计。后来姐姐、大哥、二哥和我相继出生，母亲既要伺候病榻上的祖父，又要照顾我们姊妹四个，还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吃尽了苦头把我们养大，还没来得及享一天福，可恶的脑溢血就剥夺了母亲的自由，半身不遂瘫痪在床整整四年。
小时候，最爱吃母亲包的萝卜饺子，母亲也最爱给我包饺子。记得参加教育工作第一年，当时那所学校离家十五里路，学校没有食堂，吃饭由村民分摊轮流。这可让母亲操碎了心，“饭煮熟了吗？干净吗？合口味吗？能吃饱吗？”这些琐碎的事全都成了母亲考虑的大问题。
她知道我胃口不好又挑剔，吃不惯人家的饭。于是，隔三差五总会让父亲骑着自行车（母亲不会骑自行车）为我送来饺子、煎饼、坨坨馍等美食。不仅给我吃，学校老师也都跟着吃，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是最可口的饭菜。
第二年，父亲托人把我调到邻村的学校教书。那年秋季的一天，母亲冒着绵绵不休的愁雨，一手提着盛满蒸饺的小篮子，一手打着雨伞步行两公里给我送饭。快到村口的时候，脚底下一滑摔了个趔趄，篮子里的蒸饺大多半撒到地上浸泡在泥水里，母亲好是心疼，顾不得自己浑身的泥水，愣是把剩余的蒸饺收拾好包得严严实实。母亲很是自责，我亦是心酸了许久，不管热凉把那些蒸饺全都和着咸涩的泪水吃光，那蒸饺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蒸饺，那情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回家后母亲患重感冒卧床了，从此我再也没让母亲送过饭。
母亲生病的那些日子，总是期盼着我放假回家，也总是坐在炕头上朝窗口眺望。每到周四晚上，她总是高兴得整宿不睡觉，只因为第二天是周五，她就可以见到她的小女儿了。一个冬天的周五，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等我，我疾步跨进房门，见母亲躺在炕上。父亲告诉我，母亲又感冒了。原来，母亲盼女心切，每当听到有人从门口经过的脚步声，就让父亲打开房门扶她出门看看，几次三番下来，母亲并未见到我的身影，索性坐在家门口等我归来！我沉默了，并非无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酸酸的又甜甜的。
自从有了女儿，身为人母，我才知道养儿要历经的是从幼苗长成参天大树的岁月，从江河向大海的岁月，从沙漠走向绿洲的岁月，也是从苦难走到幸福的岁月。在这些岁月里面，究竟包含着什么？包含了多少辛酸与苦涩？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便经历了幼年、童年、青年，告别了花季、度过了雨季，而今女儿已读高中。我知道了有母亲的岁月值得时时回味，值得用一生来感激！母亲在人世间忍受了很多苦难、咽下了很多泪水、包容了很多无知、体贴了很多心灵，她是我心中最伟大的母亲。
母亲甘愿做一根甘蔗，任凭儿女吮吸着甘甜的蔗汁；母亲永远是一座大山，用坚实的臂膀抚平儿女的创伤，母亲以自己的举动影响着儿女，鼓励着儿女。多想牵着母亲的手，陪她一起看风景，陪她一起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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